以前最看不得电视上那种慈善公益节目,动不动就有几个哭得泪眼婆娑的人,悲愤填膺地抱着恩人的腿千恩万谢恨不能抱回家供着,好劝歹劝连拖带拉地好不容易给劝走了,那位还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依依惜别情恋恋不舍君。不禁同情那个被当成在世菩萨的资助者,一脸的不自在,还得面对看热闹的大众,面对摄像机,勉强扯个皮笑肉不笑,说着一些大公无私爱的奉献之类的场面话,本来一挺好的事,这么被无限放大宣扬在大庭广众之下,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高调有些作了。我当时就想,万一哪天我做个好人好事,要有人给我整这个,我立马掉头就走不留一片云彩!嗯哼!不能便宜了那些旁边看热闹滴人!
张了张嘴想说个笑话啥的缓和缓和尴尬,可一对上人家那无比认真诚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嘿,我算是能理解了,这个时候除了大公无私大爱无疆,还真想不出别的词儿来!落于俗套了。
心里暗自庆幸这里就俺们俩人儿,嘿嘿,小莲莲的功劳咱也帮着领了,谁让那厮这时候出去来着。
我与她面对面跪下,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那啥……有啥好谢的,这不就是举手之劳吗?论思想觉悟,我可比我那兄弟强多了,要不是在我以往的教育平时的督促关键时刻的及时提醒下,他能想到见义勇为拔刀相助那才是癞蛤蟆打伞——怪事一桩呢!”
冷月闻言顿了顿,紧接着低头又拜:“那就多谢公子……教出如此仗义的好兄弟。”
我也冲她拜了拜:“应该的,应该的。”
她拜道:“公子真是深明大义,一身正气。”
我回拜:“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她再拜:“公子太客气了。”
我回拜:“哪里哪里,要谦虚谦虚。”
“扑哧!”门口传来一声嗤笑。
我顺着声音往门口一瞅,小莲莲正抱着胳膊斜靠在门口,翘着嘴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靠,这厮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深深一囧。
扶起冷月,冲他没好气的道:“你去哪儿了?”
小莲莲一脸无辜:“我没出去啊。”
没出去?那刚才……我心下一哆嗦,难不成这家伙……一直站在门口?
我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一直在门口?”
他眨巴眨巴眼睛:“是啊。”
头上一顶乌雷轰隆一声炸开!我在心中狂吼:刚才怎么就不知道看看门口呢?!这可真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儿的丢人呐!呜呜呜……
“什么叫思想觉悟?”那厮依旧不知好歹地问。
“哎?那啥……你们怎么会惹上朝廷的呢?”我无视那厮期盼的眼神,红着脸将话题转向冷月。
冷月摇头叹气道:“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伍哥……”
不出我所料,他们的遭遇果然与太子有关。那男子名叫韩伍,两人是同乡,自幼青梅竹马,本来两家已经订了亲,怎知家乡闹了饥荒,两人在逃难中失散。韩伍后来投身武林门派,一边学艺一边苦苦找寻冷月的下落。而冷月却因没钱救治并重的父亲,迫不得已入了那烟花之地做了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心中仍暗自存有一丝期盼,希望韩伍能寻到她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虽是清倌儿,但因为容貌较为出众,不少豪门公子一掷千金欲得到佳人chū_yè,怎知冷月是个烈性子,抵死硬是不从;直至遇见太子,整个人被太子包下,才换得一时风平浪静。起初太子只是去找她听听曲子吟吟诗什么的,时间久了太子便有些安奈不住了,如同上次我偷潜进柳月楼看到的那番情景,之后又出现过几次,冷月已是心灰意冷。不料却在一次庙会中,意外遇到同去烧香的韩伍,两人抱头痛哭,想是皇天有眼不忍他们就此错过,两人从此再不能分开,于是决定彻夜逃走,天涯海角生死不分离。可太子是什么人?怎可能轻易放过他们?没日没夜的搜索追捕,于是便上演了今日我们看到的那番惨烈的景况。
话说古代的老百姓穷苦人想要好好活着好好喘气都不易,何况是一青楼女子因为爱情私奔出逃,那更会被视为滥情下作,抓回去铁定是死路一条,而那韩伍也必会殉情而去,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凄冷的红尘中,该多么另人痛心……现在看来,幸好我救了他们,咱对得起良心,不后悔!
晚上的安排是,冷月在韩伍身边留守,我和小莲莲一人一间房,各自回屋睡觉。
本来累了一天该是相当有困意的,好几次在路上都差点儿睡着了,可躺在这破烂又潮湿的草炕上的蜘蛛,听着角落里老鼠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数鸡腿。一只鸡腿,两只鸡腿,三只鸡腿……肯德基炸鸡腿……深海鲨鱼堡……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辣子鸡丁……靠,越数越精神,肚子还咕噜咕噜直叫。
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看看窗外那团乌漆麻黑,我叹口气——算了算了,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吃的去,忍一晚上吧,明天出了村儿就有吃的了。捂着咕噜乱叫的肚子翻了个身,清空大脑闭眼宁息,好让自己尽快陷入睡眠。
一闭上眼睛耳朵就显得特别灵敏,外面传来猫头鹰断断续续的怪叫声,茂密的树林被风吹得呼啦啦晃动,屋里那层破烂的窗户纸也被吹得“啪嗒啪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