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起身离开回去老夫人在的慈安堂,孙姨娘才敢凑到菀如身前去。
床头还留着淡淡的兰草香气,那是蕙如身上的衣服带的薰香气味。孙姨娘又羡又妒,便对女儿说:“一个外室生的丫头也这么大气派,若不是老爷心慈接了她回来,现在她还在那乡下玩泥巴呢,也能当上世子妃?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好运,真是小野鸡一朝飞了枝头……”言语之间,颇为不敬。
菀如眉头皱了皱说:“以前姨娘总让我心平气静,不要去争抢,怎么现在反而是姨娘看不开了呢?六妹妹是运道好,福泽厚不假,那也要她自己有那个本事让人喜欢才行。你日后也别再说什么是母亲误我之类的话了,细想想,就算我脸上没事,选妃也不一定能选上我。
三姐姐是父亲的嫡女,这才能选成正妃,而我就算选上了,也不过当个侧妃。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怎肯落于人后,被别的女人压在头上?真嫁去皇子府,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祸事出来。自己的性命害了不打紧,就怕还要连累了一家子老少都要跟着挨罪。再拿六妹妹来说,世子病重时她嫁了过去,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也亏她意坚志刚的,福运又好,这才能夫妻和睦,一家子安宁。若是换了我,哪里能等到现在?哭都要哭死了。
古人有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现今想想,我虽没三姐姐六妹妹那样的福气,却未必不是件幸事。”
孙姨娘有些不服:“什么福兮祸兮,您现在身子骨都成了这样,亲事也没有着落,这也能叫幸事?”
菀如也不跟她争辩,只说:“我都已经想通了,其实祖母说的对,就算将来我嫁不出去,左右府里还有她,还有父亲哥哥们在,也不会少我一点吃穿。我在家里自在度日,总比去别人家里看人脸色的好。”
孙姨娘急了,哭道:“这世上哪有女儿家不嫁人,要在家里吃用父兄一辈子的?实在不行,就算不能高嫁,让你父亲找个肯上进的读书人,或是那家中富裕的商户,你一样也能过得好。”
菀如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姨娘你就别再费心了,这些事交给祖母和父亲母亲作主就好。”
家里姐妹有世子妃,有皇子妃,父亲又怎么甘心将她嫁得太差?这不是更加落实了京中人们对她的流言,让人家觉得沈五小姐是实在嫁不出去,所以才马马虎虎随便找了人家嫁了?
她自己也不能甘心。
并不是说她想要嫁得多好,嫁得多高。只是自从去了趟晋阳,她便深刻感受到了这所嫁非人带来的苦痛。
不管是看中沈家的势还是钱,有所图谋的求娶又怎能得到真心?她不想只被人当作取利的工具,一旦失了效用,就被人弃如敝履。就像玫如姐姐那样,还差点没了性命。
孙姨娘还要再说,菀如已经翻身拿后背对着她,是不想再听她絮叨了。
孙姨娘这边愁眉不展,老夫人也唉声叹气,蕙如只好拿话宽慰她。
“陆家也不一定就好,那位陆将军家里也乱得很,眼前又有个得宠的侍妾,姐姐若真嫁过去,说不得还要吃苦。”
“哪家里的后宅没两件事?就像你父亲这样的,家里也并不是十分的清净,蕙丫头你又不是不知。若要安宁,除非能像你三叔三婶那样,家里就没半个妾室通房。”
蕙如笑着说:“那也是祖母您心疼三婶婶,三叔又自律,洁身自好的缘故。”
老夫人摇着头叹了一声说:“你三婶是郡主,三叔又敬爱着她,你以为你三婶子怀了娃娃那会,还少了人想让你三叔父纳妾?不过是你三婶子厉害,送过几回都没得手,也就罢了。只不过郡主这河东狮的名号也响遍了金陵。”
想着跟后辈们说这些闲话倒底也不大妥当,老夫人便换了话题。
“我在金陵有几个老姐妹,倒是托了人来问我何时能再回金陵住些时日。我想着,等你三姐姐随着三皇子去了封地,我就将菀丫头带到金陵去吧。那里离着京城远,有些闲话也传不过去。金陵人杰地灵,江南又颇多才俊,老太婆我去那边细细挑挑,总能帮她找个称心的女婿。”
蕙如听了一惊,忙说:“如今咱们家在金陵也没有人在,父亲和叔叔们都有差事,不能离京,您要怎么过去?”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咱们在金陵的宅子还留了人看着,那宅子宽敞清静,是极好的。也幸亏你叔叔回京时没舍得将它卖了,倒是正好让我过去住着。也不用他们送,我带着菀丫头两个人再带些下人去,在那边住上半年也就差不多了。”
蕙如站起身来:“这怎么能行?”
祖母这是为了菀如。金陵和京城离着千里之遥,一路舟车劳顿,身边又没有子女跟着照顾可怎么能行?
如果她还没出嫁,她倒可以跟着一起去,可是她现在是宣王世子妃,断没有抛下夫婿跟着娘家人到千里之外过一年半载的道理。
她急得说不出话,眼圈红了一红,险险要落下泪来。
事情怎么就要到了这一步?难道不去金陵,菀如的事就没有解决之途了吗?
此时就算能将那只幕后黑手拖出来,也无法让菀如的名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