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氏并不大领情,她更喜欢在老夫人的房里坐着,陪着老人聊天。
见菀如进来,林氏起身笑着说:“哟,咱们家的居士姑娘来了。”
菀如给她见了礼,走到老夫人身前,将放着经书的木匣子放下:“祖母今日身上可好些?”
老夫人笑着点头,让她坐下:“你们都念着我,有你们这样孝顺的子孙,老太婆也不好意思再躺在床上装病了。”
林氏笑起来:“祖母您惯会说笑话。”
“这是《清心普善咒》,一会儿孙女帮您在佛堂前供上。”菀如将匣子打开,把里头的黄绢经册子递过去,“还有一事要劳烦祖母。孙女如今是修行之人,不问俗务。不过刚刚有位陆家的女子找上门来,非要与孙女说话。想来想去,到底是外人家的,孙女不好私下自见。于是我让人将她领到这里来,求祖母帮忙问询。累着祖母,是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点了点头,菀如到底是长大了,行事知道先动脑子。
不管外头来人是指明要找谁的,她一个未嫁女子,私底下去见外人家来历不明的人,总是不妥当的。
“你说的陆家,是哪个陆家?”
“应该是云麾将军家里的。”菀如不动声色,脸上只带着微微的笑意,并不见有惊讶或是羞涩的表情。
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陆琅家里来的人,为什么要求私下见菀如?
林氏看看了二人,笑着起身说:“祖母和妹妹忙着,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就不能陪着你们了。”
这个时辰了,哪用得着她去请安,不过是避开来的一个托辞。
老夫人点头说:“你身子重,可要小心着些。今日就算了,往后可不要再跑来我这里,你再这样不知轻重拖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小心我拿戒尺子抽你。”
林氏掩着唇笑:“到底是孙女比孙媳妇好,五姑娘一来,您就嫌弃孙媳妇了。”
老夫人作势要打,林氏早笑着躲了出去。
不过一会工夫,翠鸳果然领了一个女子进了屋。
这女子身材高挑,体态婀娜,挽着妇人髻,头上只簪着一根桃木簪,脸上也未施粉黛。
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人,鼻尖唇红,虽然没有一点修饰,却是天生一段的fēng_liú娇媚。老夫人看着,便不由得暗暗蹙起了眉尖。
文秋并没想到下人居然会将她带到老夫人的面前,当下便是一怔。
沈老夫人穿着一身赭色的团福纹褂衫,百寿连纹长裙坐在正位上,下手边坐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青色的缁衣,一头乌发笼在圆帽里,下巴尖尖,皮肤细白,也是不施脂粉的样子,目光澄透地正看着自己。
心知这位必定就是沈家五小姐了。
忙跪下来给老夫人和五小姐见礼。
“你是陆家的人?”五小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过听着没什么感情。文秋悄悄瞥了她一眼,见她手里正拈着一串佛珠。早就听说这位五小姐是奉旨修行,本来以为这不过就是在家里随便应个景,没想到瞧着打扮举止和脸上的神情,这位小姐像是真的在修佛。
不觉心中大定。
于是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奴婢是陆将军的房里人,名叫文秋。”
房里人,也就是陆琅的妾室。应当就是为陆琅生下了庶长子,深受他宠爱的那个姬妾了。
老夫人面色微沉道:“你既是陆家人,不好好在陆家服侍,找到我们沈家来作甚?”
文秋嘴唇抿了抿,眼中似有盈盈泪光:“老夫人,奴婢只是想来见一见五小姐。”
菀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转动着佛珠,好像文秋说的话跟她无一丝关系。
老夫人却是笑了起来:“我家姑娘跟你素不相识,你来见她做什么?”
“奴婢、奴婢……”文秋拿眼偷偷去瞧菀如,见她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一些也没有什么好奇或是意外的情绪。
“奴婢知道小姐现在是奉旨修行,三年期满之后是可以嫁人的。”
老夫人眉头一紧,忍着不舒服听她说下去。
“我家将军一直倾心于五小姐,奴婢见他心心念念,辗转反侧,便想着,能将将军的心意告诉小姐,也免得他日夜苦思……”
“放肆!”老夫人终于忍不住,用力拍打着桌面,“我家好好儿的姑娘,也是谁都能苦思的吗?”
“是是是,是奴婢不会说话……”文秋心里暗暗叫苦,她这话若只是私下去对五小姐说,说不定可以打动姑娘的思春之心,却忘了正坐上是沈老夫人。这种书香世家最是看重名节闺誉,她这样说,已是对家里姑娘的亵渎。
“奴婢是想,见见五小姐的样子。”她解释着,“您是知道的,将军膝下有一子,年纪还幼小。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将军心爱的孩子。奴婢是想看看未来的少夫人。五小姐是修行之人,必定心慈,一定会善待小少爷,奴婢这样也可以安心求去,不阻挡将军和少夫人的婚事。”说着,眼圈一红,嘤嘤地哭起来。
老夫人胸肺都要气炸了。
这女人是脑子坏了不成?居然会跑到沈家来,口口声声要向菀如托付陆琅的庶长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脸面!
沈家何时应过陆家的亲?
哪怕就是订了亲事,来提庶子事的,也应该是陆夫人而非她这么一个妾室。
这分明就是上门来打沈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