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合该那乡霸晦气。那之后不了几日,清河老道便来张家喝酒,对饮之时偶尔听老张头诉苦几句。老道顿时勃然大怒,酒也顾不得喝,站起来便要去跟那恶霸拼命。见他酒气熏天,老张头当时自然吓了一跳,想将他拦住;谁知手一滑,竟让那酒意盎然的老头摇摇晃晃奔去。
接下来,等到那恶霸地头,这上清宫的别院院长便一阵破口大骂,高声大嗓跟那恶霸富户叫阵。自然,才骂得两句,那富户场院中打手便蜂涌而出,喝骂着要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糟老头——清河老道平日本就衣冠不整,胡子拉碴,那天又喝得东倒西歪,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见有软柿子可捏,哪个还不个个争先?
谁知,这些奋勇向前的恶棍打手,刚冲到半路,便被那清河施出一招旋风扫堂腿,“唰唰”两声飞出脚上两只草鞋,隔空打个正着——那草鞋。自从脱离老道脚趾,便迎风越晃越大,初如箕斗,渐成磨盘,等到了那些打手跟前,两只破草鞋已变得跟两座小山一般大,遮天蔽日,飞洒着老头脚底的灰尘泥土,朝恶仆打手们泰山压顶般轰去!
接下来的事儿不用多言;只知那恶霸富户此后逢年过节,必来醒言家送礼赔罪。刚才醒言跟老道士作礼言谢,正是为谢过此事,不过等谢过之后,见清河装聋作哑,醒言便忍不住望着远处无尽的青山。悠悠说道:
“唉,清河你也真是,我们道家人,应该清静无为才是,那打打杀杀,始终是不该的……”
“哼哼!”
听醒言这么说,清河老道终于忍不住,气呼呼道:
“好个臭小子,居然还说风凉话!那我问你,换了你该怎么样?”
“唉,换了我——”
见老道着急,醒言忽然大乐,哈哈大笑道:
“换了我?自然要仗剑上门,让这些欺凌百姓的恶霸从此‘清静无为’!”
“咳咳……”
此事告一段落,醒言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道:
“清河老头,你怎么想起约我在‘思过崖’见面?奇怪,怎么那年我走时,不知道马蹄山有什么思过崖?”
“这个——”
迟疑一下,清河呵呵一笑道:
“其实这思过崖,是我后来设立,供我门中犯了过错的弟子闲步散心用。此地风景不错,我爷儿俩又一年多没见,自然要寻个风景佳处郑重相见!”
“哦?真的?”
从清河老道口中认真说出来的话,少年总是有些半信半疑,便朝四下望去——
此时那山雾渐去,醒言看清,原来他和清河老道,正站在半山间伸出的一座天然石台上;原本远远看到就在清河近前的山嶂石崖,离此地其实还隔着一段距离。从这石台上望去,对面那连片地山崖峻秀雄奇,顶天立地的石壁线条刚柔相济,宛如经过鬼斧神工的雕划,十分毓秀钟灵。与一路看到的山景相比,眼前这石壁山崖,确实颇有可观处。
而在东边这座接天矗立地天然画屏之南,青石壁间又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飞珠溅玉,落在瀑底水潭的青石上,摔碎成千万点,不时腾起一阵阵雪白的烟雾。此时又有一缕阳光从身后照来,那瀑布腾起的水雾中,又隐隐有一道绚丽的彩虹。而这眼前从南到北的山崖石壁上,藤萝蔓生,青翠碧绿,处处垂蔓如绦,白色的山鸟与褐色的野猴,一起在悬空的藤萝中飞掠跳跃,为这如画的山屏又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气。
见得这派动静皆宜的出尘气象,饶是醒言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大加赞叹,听他赞扬自己发掘的景点,老道清河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大为得意。
只是,正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醒言却听得隐隐有一阵嘈杂声顺风传来。
“老道,怎么这清幽之所,还有人语喧哗?”
虽然顺风而来地人语声并不响亮,但落在听觉敏锐的四海堂主耳中,还是清晰可闻。听醒言这般问,清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神色,然后便神色如常,伸手拍拍脑袋,好似现在才想起一事来。
“对了醒言,我还没带你在这思过崖四处走走,你且随我来。”
马蹄山的清河真人,这时就像个带人游玩的向导,正跟少年喋喋不休的说道:
“呀,这儿还有石阶。”
直到这时醒言才发现,原来脚下这个山伸出的天然石台,旁边还凿着一条石径,盘旋向下,通到下面的山崖谷底。拾阶而下,到得山谷底部,醒言这才发现,刚才的石台在头顶翼然凌空,底下还别有洞天,刚才的人语喧哗,正是从此处传来。
此刻,在这片山间溪谷间,正有一群士子打扮的游人,大约有十数位,在山崖底下的泉涧旁摇光晃脑,吟诗作对。
看起来,这群文人书生正在仿效古人曲人流觞的雅事,在那儿饮酒作诗。思过崖底部的山泉溪水,从南面那半亩瀑布水潭而来,在一片南高北低的浑圆青石中潺潺流过,碰到北边一处石壁又盘桓而回,从另一路流回,正好环转成渠。眼前这群文人墨客,便拿木碗注上水酒,放到潺潺流溪中,飘到谁的身前,便探手取出,吟诗一首。
许是此清幽,又有曲水流觞助兴,醒言听得一阵,发觉这些人正是文思泉涌,诗意勃发。
听了一些时,醒言忽见其中一人似得了佳句,被周围文友一番赞扬,便欣欣然走到一旁,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