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踩到了?”苏澜卿原本在闭眼养神拨弄佛珠,闻言刹那睁开凤眸,凌厉道,“那孩子如何了?”
桂嫂一边给她捏着小腿,一边摇了摇头,“没掉,算她运气好,眼看着快翻下去了,居然还抓住扶手重新站了起来。”
苏澜卿淡淡“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的确是运气好,车祸再加上绊倒的惊吓,肚子里的孩子居然都安然无恙,还真是个怪胎。”
“那咱们要不要……”桂嫂小心翼翼道。
“不要。”苏澜卿略一蹙眉,嫌恶的摆了摆手,“孩子是无辜的,何必牵罪未出世的稚子,我现在茹素念佛,不是为了杀生的,她要生就让她生好了,池家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比起孩子,她本人才是心腹大患。”
桂嫂失望的缩了缩脖子,心不在焉的按捏起穴位来,“是,老夫人……”
她闭嘴没多久,便为池君媛打抱不平道,“你是不知道现在少奶奶有多嚣张,指着大小姐的鼻子骂她有病,在此之前还冲了她好一番,说什么她们地位相当,应该平起平坐,大小姐没资格说她什么的,老夫人,咱们池家可真是收了个白眼狼,当初还以为这小门户的女儿好控制,现下真是越来越失控了……”
“把大小姐气的哇哇哭,扑在我怀里诉苦,老夫人你也知道,大小姐是我带大的,同我亲女儿是一样的,她这么一哭,我心都碎了。”桂嫂抹了几滴眼泪,加油添醋道,“你想大小姐多刚强的一个人,从来只有她说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骂她了,大小姐都被骂成那副模样了,可想而知,宋若词该有多狠心!”
“老夫人,这宋若词可留不得哇!”桂嫂含泪痛斥道。
苏澜卿掐着指尖,皮肉陷入深深的红印,眼里翻涌着震惊与厌烦,“她当真指着鼻子骂君媛了?”
“这还有假!不少仆人都瞧见了,大小姐被骂的丢了魂似的,别提多可怜了。”桂嫂抽噎道。
苏澜卿怒容顿生,一巴掌拍在桌上,气的胸脯起伏,“真是没有教养,居然敢骂大姑子,才母凭子贵了几日就想不太平了,给了她好脸色,还真当自己要翻身做主子了,我不见她是保全她的体面,不是为了给她温房纵容她继续下去,桂嫂,你去把人给我抓过来,趁君寒不在,快!”
哭了许久,掉了不少眼泪掉桂嫂,这才喜上眉梢,清脆的答了声是,疾步走出,不多时便将宋若词抓了过来。
桂嫂改了面目,凶恶的踢向她的小腿,“见到老夫人还不下跪!”
宋若词被抓的胳膊生疼,小腿一曲,却没有跪下,只是冷冷盯着面前安坐的女人,“我凭什么要跪?”
“他们说的没错,有了个孩子,你还真是嚣张了不少……是我平素管教你管教的太少了,才让你如此不知轻重,敢以下犯上,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苏澜卿拍了下手边的檀木桌子,冷眼呵斥道。
桂嫂扭了宋若词好几下,都没能让她跪下,宋若词的身子好像一张弯弓,死死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她对苏澜卿的了解甚少,现在看来,恐怕这才是她在池家的头号敌人。
“敢问老夫人,我犯了什么错,值得让你发这么大的怒?”宋若词反手推开桂嫂,眼珠子像被冰水濯洗过,又清又冷,这一瞪,居然让桂嫂有几分怕处的退了两步,“如果儿媳有错,烦请老夫人指正,但在此之前,休想我下跪,我从不跪无理的事。”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池家当初要的是你妹妹,倘若不是你嫁进来,我们池家而今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却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有吗!”苏澜卿站起身来,指着宋若词的眉心。
她平素保养的极好,轻易不动怒,然而一怒便暴露了年老的缺陷,双腮上的法令纹沉沉垂挂,更添了几分刻薄。
这儿是苏澜卿的院子,还有桂嫂这条忠犬守着,宋若词料到自己今天进来,便没那么容易出去,索性勾唇一笑,盘腿坐在了地上。
“跪我是绝不会跪的,不妨老夫人今日就说说,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也让我心里有数?”
她坐着,苏澜卿站着,竟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苏澜卿眼底掀起重重阴霾,怒极反笑,将宋若词所有可有可无的罪行,都用池家家法上纲上线的说出口,然而最后只得到宋若词一句,“我不记得了。”
宋若词看着她的眼睛,清透明净的眸异常认真,“我真的不记得了,老夫人,你是否是欲加之罪还不好说,不知者无罪,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应该怪罪我吧?”
“你——”苏澜卿指着她的指尖在发抖。
她在池家当了一世主母,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宋若词还真是独一份。
苏澜卿冷笑着坐了下去,端起茶盏,淡淡啜了口香茶,眉宇间浮动着雾气一般的淡漠,“既然你死活不认,那也别怪我强行罚你,此刻不治治你,假日时日容你嚣张下去,这池家恐怕要乱了套!”
“桂嫂,掌嘴!”
桂嫂一愣,立马撸起衣袖,不过心里仍有些惴惴不安。
家法里明确写了,打人不打脸,这打脸可是最丢面子的刑罚,老夫人这是不想让宋若词日后再在池家立足了。
但这也算一劳永逸不是……
桂嫂一横心,伸手掌掴下去,手腕被牢牢抓住。
宋若词仰头瞪着她,眼里迸射出银针似的冷光,语调沉沉道,“你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