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绿水又惊又急地问着司季夏,立刻又低头看向他手里的那只黑漆小木盒,“这只木盒是不是李悔交给你的!?是不是!?”
已司季夏的身手,本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云绿水拂开,然他却迟迟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怔愣住了,愣得忘了反应,愣得他也微微睁大了眼,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正揪着他的衣襟好似一个疯妇般的云绿水。
因为她没有拿起那块玉佩来看就知道上边刻着什么,因为她只是看一眼他手上拿着的木盒便知道是李悔交给他的。
她若不是对这两样东西极为熟悉极为了解的话,又怎会只一眼就认得出来!?
而她为何会这么……熟悉?
正是这个问题让司季夏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竟是不敢往下想了。
可他不敢想,却不代表云绿水不说话。
且他不说话,让云绿水将他的衣襟揪得更紧,眼睛也瞪得更大,说出的话每一句每一个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捅在司季夏的心上身上,捅得他遍体鳞伤,捅得他根本就忘了呼吸更忘了反应。
“你从南蜀国来的是不是?你生下来的地方在南蜀国水月县的小希山是不是?养你的人是一对药农夫妇是不是?你生下来就没有右臂的是不是?你去过了东陵郡的侯府是不是?你见过了阿理那孩子了是不是?”
云绿水愈问到后边,她的眼睛就睁得愈大,将司季夏的衣襟也揪得更用力一分,而她的每问一个“是不是”,就让司季夏的身子愈僵硬一分。
司季夏只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一阵又一阵响,让他回答不出云绿水的问题,可看着云绿水那双既惊骇又惊喜的眼睛,他的唇抖了抖,再抖了抖,终于抖出一个极为艰难又极为沙哑的字,“是……”
只见云绿水忽然笑了,笑得柔软又温柔,她也松开了司季夏的衣襟,竟是转为紧紧抱住了司季夏,笑得温柔慈爱高兴激动道:“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没想到你还活着,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司季夏已经完全愣住了,身子也完全僵住了,任云绿水紧紧抱着他说着温柔慈爱的话。
可云绿水面上温柔慈爱的神情忽然之间就变得阴毒狰狞,语气却依旧是慈爱的,慈爱得让司季夏的心仿佛落进了寒潭,再由寒潭跌入地狱!
“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个野种居然还活在世上,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云绿水的手很柔软,就像她此刻的声音一般柔软,轻抚在司季夏背上,真真就像是母亲在抚摸自己最宝贝的孩子一般,可她温柔的话,却比生生扒了人皮还要残忍,“你说你的命怎么就这么硬,我在小希山的悬崖底吃了那么多毒药居然都没能把你从我肚子里打掉,我把你的手砍掉,以为你会死,谁知道你居然还活到了现在。”
“知道我为何要把你的手砍下来吗?因为燕苏曾说过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竹林里教我们的孩子练剑,所以我就把你的手带给他了。”
“我为了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却把我送给了李放,知道我在李放那儿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你绝对想不到,你们不会有人想得到,所以你说我到底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啊,对了,你手上拿的这只木盒,当年我就是用这只木盒装着你的手带给他的,没想到他留到了现在。”
“啪……”司季夏手中的木盒掉落在地,扣在铜扣上的铜锁摇晃不已。
天上的乌云已经压到了绿芜山上来,黑压压的。
司季夏的身子早已僵硬得动弹不得,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两眼空洞无比,茫然无比,只任云绿水搂抱着他,搂着他一步又一步慢慢往断崖边上移动。
云绿水那温柔慈爱的声音仍旧拂在他的耳畔,“我削我的肉,割的血给他做药,我要他等我,等我和他一起死,死了,我就不恨他了。”
“可是他现在却又活过来了,是你救了他对不对?”
“他不用死了,可我却是要死了,做‘等我’的人,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的。”
“现在他不陪我了,孩子,你来陪我好不好?”
云绿水面上的笑不狰狞了,又恢复了那种柔美的笑,依旧慈爱地抚着司季夏的背。
可当她的手再抬起时,她取下了她半散的发髻上的发簪,从司季夏的背上刺进了他的心房——!
司季夏浑身一颤。
云绿水将他紧紧搂着,就像他是她最宝贝的孩儿似的。
她已带着司季夏走到了崖边,她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和司季夏就会跌入云雾缭绕的山崖!
风忽然变得大了起来,吹飞了压在了镰刀下的纸钱,吹得纸钱飞得漫天都是,也吹得坟冢旁的那株墨竹摇晃不已。
断崖边上的风更大。
这般大的风,似乎吹得云绿水和司季夏站都站不稳了。
大雨似乎顷刻后就要来临。
冬暖故怀里捧着一大把的野花正从草木繁茂的林间小跑出来,她不敢快跑,怕是司季夏瞧见了又该慌乱。
也就在冬暖故从林间跑出来的这一刻,云绿水往前跨出了脚——
冬暖故抱在怀里的花掉了一地,卷进了风里。
“啪——”那株一直在摇晃的墨竹,断裂了。
明明是柔韧的竹子,竟是在风中……断了!
“平安——!”冬暖故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