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光,冬暖故看清了眼前正缓缓移开的石墙足足有半丈厚。
待石墙完全开启时,地上的火光熄灭了。
黑暗之中,司季夏往前走的脚步声低低浅浅地响了起来,触目满是黑暗,就算听得到司季夏的脚步声,冬暖故的心还是突有不安,使得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司季夏手。
可是,她却抓了一个空。
她忽然不安到了极点,急急往前跨了几步,不安道:“平安!?”
并非是她畏惧这样一个处处藏着机关暗器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此的地方,而是这里的气息让她觉得莫名不安,让她觉得位于此处的平安是一个她从未见过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冬暖故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清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不安什么。
“我在,阿暖。”下一刻,冬暖故鼻尖又闻到了司季夏身上独有的淡淡桂花香,就近在她身边,就算此刻满目黑暗,她也知道司季夏重新走回了她身边,就在她面前。
冬暖故随即伸手去抓司季夏的手,因为心中的不安,她摸索了几次才握上司季夏的左手,司季夏则是微微低下头,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柔声道,“这儿黑,阿暖跟着我走,前边有灯台,稍后阿暖点上就行。”
冬暖故将司季夏的手抓得紧紧的,紧挨着他,慢慢跟着他往里走。
愈往里处走,阴冷之气就愈甚,将约走了二十来步,司季夏停下了脚步,对冬暖故道:“阿暖来,这儿有张桌子,桌上有火折子和灯台,阿暖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冬暖故伸手去摸火折子时也未松开司季夏的手,倒也正如司季夏所说,她伸伸手便拿到了火折子,吹燃火折子,点亮了摆在桌上的油灯。
油灯点亮,冬暖故在抬眸看向她身侧的司季夏时,她愣住了。
不是因为司季夏,而是因为他身后的东西,因为她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冬暖故缓缓松了司季夏的手,拿起桌面上的灯台,缓缓转身去看她身后的其他地方。
而她的视线每移动一分,她眸中的震愕就多一分,她的手就更抓紧灯台一分。
这是一间约莫三四十步长宽的石室,石室六面都是光滑平整的大石砌成,大石本身呈黑色,使得这间几乎有半个寂药大的石室黑沉沉的,莫名地给人一种压抑的窒息感。
然这间石室却不是空置的,相反,石室四面墙乃至天顶,都摆布着或大或小的东西,有一个个或叠放或相扣的大小齿轮,铁桦木凿刻而成,齿轮交相扣着,齿轮前后横纵不均地钉嵌着规整的方棱木条,或弯或直,齿轮与木条上镶嵌着一个个轮轴,轮轴与轮轴间牵连着粗细不一的铁链,整间石室,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沉睡着的机关兽,一个有着利齿与毒牙的机关兽,因为那那些大大小小的齿轮及轮轴之中,都隐藏着一星又一星银光,那是只有能取人性命的尖锐之物才特有的银光。
冬暖故曾见过无数精妙无双的器械,却从未觉得这世上再有什么比得上古人那举世无双的机关术,她也曾找寻过何处还能让她能有幸瞻到仰前人卓绝的技艺,然结果都是徒劳。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有幸能见到,就在寂药之下,就在此时此刻。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上到粗大如小儿手臂的铁链,下到小如筷尖的铆钉,竟无一不是严谨的精工细作,可以想象得出,一旦这些齿轮旋动起来会是怎样震动人心的画面。
也可以想象,能做得出这间机关石室的人,有着怎样卓绝的天赋技艺。
石室里除此之外,地上还摆满了各种机甲器械及机关部件,有已经完成了弩机,有栩栩如生的机甲鸟,有正做到一半的机甲蛇等,这些东西摆了满地,还有些是堆成一堆的已经生锈了半成品或成品,显然是被丢弃了的失败品,而且这些东西不止一堆,整间石室里堆了起码不下二十堆,有些锈色已经腥红,可见是堆砌在那儿许久了,有些则是连锈色还未有。
就在这满地的机甲器械中,摆着一张色泽灰黑老旧了的矮凳。
当冬暖故看到那张矮凳时,她握着灯台的手猛地一抖。
她倏地转身,看向还站在桌边的司季夏。
司季夏还是站在桌边,未曾动过。
冬暖故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那张桌子,是一张足有5丈长的长案,长案上也如地上一般,摆放着各种工具和机甲部件,铁锤锯子钢刀小铡刀及各种铆钉钉子等,只不过长案上的东西是摆得整整齐齐的,每一样东西都归类放好,并且各自有木制的盒子装着,木盒里再分着格栏,便是一个铆钉一枚钉子都归放得整整齐齐。
而在司季夏手边桌面上摆着的,是一小捆麻绳。
冬暖故看得出来,那便是她曾拴在树上借以跃过寂药高墙的麻绳。
当冬暖故注意到司季夏手边的麻绳时,也注意到了摆在麻绳旁的三样东西。
一张黑色的无脸面具,一个竹编书奁,以及一个三尺长的黑漆木盒。
冬暖故认得那个书奁,那是司季夏的药箱,而那只黑漆长木盒,想来就是司季夏与那个书奁一齐背在背上的包袱,冬暖故从未见他解开过裹着它的黑布的包袱。
那张无脸面具,她就更是从未见过。
“阿暖的麻绳,在这里。”司季夏没有看冬暖故,而只是垂眸看着他手边桌面上的那小捆麻绳。
可是此时此刻的冬暖故,心思已经全然不在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