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自然知道她就是说“不”,司季夏也不会让她提水,便顺了他的意,空着双手与他转身往厨房走。
而当司季夏看到厨房里的情景时,他觉得冬暖故方才说的她要把白拂的厨房给毁了的话,一点……都不是夸大。
橱柜了锅碗瓢盆被翻得一团乱不说,地上还有摔碎的碗片,地上有摔碎的碗片不说,还撒了满地的面粉,而这面粉不止地上撒着,桌上也撒着,便是灶台上都撒着,这白面粉粘在黑灰的灶台,一斑又一片的,简直就是给灶台披了件诡异的衣裳。
如此便也罢了,偏偏这些面粉上……还黏着慌稠的鸡蛋液,除了桌上那片搓好的面饼好好的以外,这整间厨房,已是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再看冬暖故,方才在厨房外,夜色太浓,司季夏没有瞧清她的模样,这番进到厨房里来,他才瞧清她的模样。
只见她整个人像是在面粉堆里滚了一圈似的,本是浅绿色的衣裳此刻如在披了一层白纱衣似的,全身上下都沾着白面粉,衣裳上是,头发上时,便是脸上都是,就是连那弯弯翘翘的睫毛上,都沾着白面。
司季夏这才跨进厨房的门槛,下意识地想要退出来。
“想着平安该是要睡醒了,给平安做些吃的,我也只会秋桐教我的擀面条,做法我还记得。”冬暖故在放在长凳上的一只铜盆里净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刀要切那一片擀好面皮,一边解释道,“不过我不会扯面,就只会这般切了,我会尽量切细的。”
司季夏此刻只盯着这满厨房的狼藉看,对于冬暖故的话,未听进多少。
“我烧了一锅热水,平安自己舀来洗脸。”冬暖故小心翼翼地切着面皮,“我暂时双手空不出来伺候你。”
“……”司季夏手上还提着木桶不放,似乎是愣得忘了放,小声的喃喃道,“可不敢要阿暖伺候。”
冬暖故正在切面皮的动作突地顿住,扭过头来看着司季夏,微微眯起眼,道:“平安,你方才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司季夏突然一个醒神,边将手中的木桶放下边道,“我去提另一桶水。”
“嗯,去吧。”冬暖故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提回来了顺道把这厨房收整收整。”
“……”司季夏觉得,有些头疼。
当司季夏提着第二桶水再回来厨房的时候,看着满目狼藉,他纵使定力再够,眼角还是不由得跳了又跳。
阿暖这是……生了一双天生就会毁厨房的手?她这……只是做一顿擀面条不是?若阿暖这一顿做的不是擀面条而是炒两个菜的话,这厨房……是否这会儿都给炸没了?
这般想着,司季夏不由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日后……还是我为阿暖烧饭为好,万一厨房炸了炸到阿暖可就不好了。”
“……”冬暖故本是在慢慢地将切好的面条下到水已经沸腾了的锅里,听得司季夏这么一说,盘子里的面条一下子全都抖进了锅里,沸水溅起,溅到冬暖故手上,让她不由缩了手。
司季夏即刻来到她身旁,握起她被沸水溅到的手,只见那沾满面粉的白皙手背上即刻显出明显的红点子。
司季夏正要说什么,冬暖故却在他出声前抬手朝他脸上胡乱一抹,抹得司季夏不得不微微闭起眼,再睁眼时,瞧见冬暖故正笑得眼弯弯,还从桌上拍了一把面粉,紧着又在他身上啪啪地拍,拍得司季夏一愣一愣的。
直到司季夏面上身上也都沾上面粉时,冬暖故忽然笑着抱住了他,笑声如银铃般道:“平安,我看出来了,你这是嫌弃我在厨房里的杀伤力巨大,以后是不让我进厨房了。”
司季夏先是怔怔,而后也笑了,“阿暖要是毁了一千两兄的厨房的话,我还是怕他会揍我的,我现在穷,可还赔不起一个厨房的。”
“哈……”冬暖故笑得开心,“那可就不是我管的了,你是相公,你可是要给我善后的。”
“是,我的阿暖大人。”司季夏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冬暖故的头顶,看了一眼锅里那沸腾得厉害的水,道“阿暖下的面条是打算下成面疙瘩?”
冬暖故立刻松开司季夏,转过身来,想要搅一搅锅里的面条,却发现筷子找不着,不由得猛推司季夏道:“筷子筷子筷子,傻木头快给我拿双筷子!”
“……”司季夏很无奈,“筷子就在阿暖右手边上不是?”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知阿暖今晨眼力不好。”
司季夏话音才落,便遭来冬暖故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瞪他道:“快去洗脸漱口,睡了大半天不知饿么?”
“嗯,这就去。”司季夏还是柔柔笑着,从另一只锅里舀出水时想了想,又看向冬暖故,道,“阿暖莫忘了放盐。”
“……”
就在司季夏与冬暖故在菡萏别院的厨房里吃着一顿宁静的早饭时,又有一只信鸽飞到了白拂面前。
天色还未亮。
有一辆乌篷马车来到了相府门前,从马车上下来两名身披黑色斗篷、将风帽拉得低低的人,隔着斗篷瞧背影,似乎是一男一女。
吃罢冬暖故煮的这一顿擀面条,司季夏没有收整厨房,并非他不打算收整,而是冬暖故将他推回了前边的楼阁,离开厨房前兑好一桶温水让司季夏提着,她则是拉着他的右边衣袖。
回到前边楼阁时,白拂已不在二楼的屋廊上坐着,而是坐在湖心亭抚琴,琴声悠悠,让这还未化开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