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能让姑娘觉得感触的,是什么?”李悔温和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紧张,抑或说是一抹激动,一时间竟是忘了让冬暖故不必多礼。
冬暖故抬起头,再次看向墙上挂着的那两柄竹剑,道:“感觉。”
“感觉?”李悔将木轮抓得有些紧,“姑娘可否告知,是何感觉?”
“父与子的感觉。”冬暖故将视线收回,看向李悔。
李悔眸光一颤,将木轮抓得紧紧的,一时间未有接话。
“若是小女子感觉错了,还望大人见谅。”冬暖故说着,又朝李悔微微躬了躬身。
“感觉一事,没有对错一说。”李悔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况且姑娘的感觉没有错,那两柄竹剑,确实有着‘父与子’的含义。”
父与子,父与子……
李悔突然痛苦地闭起了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女子瞧着大人,应该是一个好父亲才是。”冬暖故看着痛苦着剧烈咳嗽的李悔,心是揪拧着的。
抑或说,从她方才听到他与楼远的对话时开始,她的心就已经紧紧拧到了一起。
听得出来,这是何其慈祥温和的长辈呵,也正因为如此,那一向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笑眯眯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的楼远才会对他这般尊敬。
如此慈祥温和的人,对她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起话来都是温和有礼让人心都能感觉到温暖,却为何……会伤了她的平安的心?
一思及司季夏,冬暖故觉得自己的心拧得更厉害了,生疼生疼。
“大人,您……是一个好父亲么?”李悔还在咳嗽不止,冬暖故双手紧紧握成拳,垂眸看着双肩耸动得厉害的李悔,声音低低沉沉地问。
李悔没有回答冬暖故的问题,只是咳嗽得愈发厉害了,厉害得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窗边的茶几上就有茶壶与杯盏,冬暖故亦是瞧见了,可她没有要走过去为李悔倒上一杯水的意思,就看着他这么剧烈地咳嗽着。
窗外忽有一阵风起,摇得院中竹林飒飒作响,也摇得那探进窗户来的青绿竹枝摇摇晃晃,一下一下地打在窗棂上,好似在朝谁人招手一般。
冬暖故的神情很沉,带着冷意,定定看着李悔,仿佛如此能将他心底的想法看穿似的。
少顷,才听得冬暖故缓缓道:“抱歉,方才只与大人说了小女子的姓名,忘了与大人说小女子是谁。”
“小女子的夫家,姓司,名季夏,便是昨日来为大人看诊的那位大夫。”冬暖故顿了顿,接着道,“小女子今番托阿远公子引小女子来见大人,只是想向大人询问些事情而已,再无他意。”
李悔咳了很久很久,呼吸才稍稍平复下来,只见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椅把,声音极为黯哑道:“我……”
“不是一个好父亲,抑或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
“我……根本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李悔说这一句话时,将椅把抓得紧紧的,面色苍白,神色痛楚。
冬暖故亦是将双手抓握得紧紧的,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时间,她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该问什么才好。
只听李悔又是轻轻咳了几声,后转动身下的轮椅,看向摆在床边的椅子,道:“若是姑娘不急着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坐如何?”
李悔转动轮椅的动作有些僵硬,还有些迟缓,看得出,他用这轮椅用得并不习惯。
冬暖故没有推拒,微微点了点头,朝窗边走了去,走到窗边后却未急着坐下,而是待得李悔转着轮椅也到了这窗边来的时候才在右手边的竹椅上坐下。
坐在这个位置,透过窗户,冬暖故正正好能瞧见窗子外边那棵长得极好的墨竹上挂着的竹牌,能清楚地瞧见竹牌上刻着的“安”字,这个“安”字,让冬暖故定定看了少顷才把视线转回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悔。
只见李悔正伸手去将倒扣在桌上茶盘里的茶盏翻过来,边提起茶壶边问冬暖故道:“冷茶,姑娘若是介意的话,我让阿远沏一壶热茶来。”
“大人不必劳烦了,小女子不喜饮茶,冷茶热茶都无所谓。”冬暖故平静道。
“是吗。”李悔斟满了一杯茶,递到冬暖故面前,微微笑了笑,道,“李某向来喜欢喝冷茶,冷茶,也有冷茶的味道。”
李悔为冬暖故倒上茶水后,这才为自己倒上一盏茶。
冬暖故看着白色茶盏中平静的青绿茶汁,抬起手,将其捧到了手心里,似随意般问道:“窗外的这株墨竹,长得挺好。”
“是吗,长了十九年了,不知它还能再活多少个年头。”李悔只是为自己倒上茶水,却未急着喝,便是连茶盏都未捧起,而是听着冬暖故的话转头看向窗外的墨竹,抬起手,轻抚着那伸长进窗户来的青绿竹枝,动作与目光柔和得就像在看一个可爱的孩子似的。
“它长了多少年,大人却是记得这般清楚?”冬暖故摩挲着杯壁,不看李悔,也不看窗外的墨竹,而是垂眸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而后微微昂头,呷了一口茶汁。
冷茶,苦味较重,涩味也重,她本就不喜喝茶,倒也不觉得这冷茶与热茶有多少差别。
“自然记得。”李悔轻抚着竹枝,看向了院中成林的墨竹,目光愈发柔和了,“这里的每一株竹子都是李某亲手种下的,它们都像是李某的孩子一般,生于何时,长了多久,李某自然记得。”
“像孩子一样……么?”冬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