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图碎片如飞花,零碎着自空中落下,李漠和绣铺老板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哑公子是怎样出手的,只听到耳边有刀剑清响和布料撕裂之声,再多,就是一道道剑影,在眼前忽闪而过,接着就是剑入鞘的犀绝之音,然后,那些美丽的绣图就化为了飞花。
李漠仰头看着,直到那些美丽的碎片落地,他脑中如有热油炸开,从开始的愕然渐转化成了愤怒。
这些都是主子一针一线所出,太过分了!
他捏紧了拳头,却见到那罪魁祸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次将那张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少年一手狠狠推开了男人,道:“你这么可以这样,你……”
赵暖舟挑眉,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弱的少年,摇头,一根手指放在了心口处,比划着什么。
老板见此,忙推开两人,劝阻道:“严公子你都把人家的东西给毁了,就莫再为难人家了。”
赵暖舟仍然是摇头。
李漠气不过,憋红了脸,但心知自己是没法和这男人抗的,只好作罢道:“我不要你赔了,严公子,我不要你赔……”
赵暖舟抬眼,耸肩摇头,选择无视了少年的话。
李漠感到一股气噎在喉咙口,他大张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缓了一阵道:“公子,你要是不能付这次绣图的银子就罢了,前几次你付的银子也够多了,这次就算是你付过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赵暖舟眼中闪现一丝莫名的情绪,静静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红衣身影。
绣铺老板擦擦汗,讪笑着走上前,道:“公子?”
他张开五指,在男人面前挥挥,男人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老板倒是吓了一跳。
“没事吧?严公子。”
赵暖舟摇头,心中倒是千军万马,这赵少堡主的心思,谁能说得准呢。
日渐昏,云层四拢,暮烟寥淡。
李漠这次从街上回来后,就不正常了。
这点,东方不败只消瞥一眼,就看出来了。
少年垂首站在边上,低着头,但这次并没有脸红地偷看自己,反之,他的表情写满了不安、犹豫,以及惊恐。
他在怕什么?
东方不败心中冷笑一声,复敛敛身上的外衣,几缕丝滑的黑发溜进了颈内,泛着些许粉色的皮肤感到一阵滑溜感,但他并不予理会。
他拿起了乌筷,白齿咬了下筷头,打量起眼前的饭菜。
近日练功渐渐不顺,他始终无法突破第二层,这点,已叫人心烦意乱。不知是否受此心情影响,胃口也变得小起来。
本来就吃的不多了,现在的食量就更小了。
往日里,李漠见此,都是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讲着哪道哪道菜的做法,尽力勾起东方不败的食欲,但现在,他只是低头站在边上,惶惶不安。
东方不败拾筷随意尝了几口,只感觉到腹中有些绞痛,但他只把这个归结为身体不适罢了,他背脊和鬓边有了些许汗湿,面上却没什么反应。
“过来。”放下了筷子,东方不败招手,让李漠上前来。
少年惶惶然走上前,低头闷声道:“主子。”
东方不败瞥眼,柳眉皱起,红唇划出冷笑的弧度,问道:“你瞒我?”
说着,他小指挑起,轻勾,示意少年把话都吐出来。
李漠先是有些痴,复抿唇,低声道:“今天卖图的时候,有个人把东西全毁了。”
“毁了?”东方不败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心中怒气顿生,周身微运气,尔后一道清光散出,在少年猝不及防的时候就将他给震了出去。
微风生,脚下的衣摆飘动后消停,李漠爬起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不敢抬头,他知道男人生气了。
因为他的无能。
半饷,头上传来男人清若玉石的声音,“你知你错在哪里?”
李漠磕头失落道:“我,我无能,眼睁睁看着东西都被毁了。”
东方不败手中有红细绒绳飞出,电光火石间缠住了少年的颈子,手下微微用力,那红绳就将少年的颈给勒紧,泛出了淡淡血色。
“再说一遍,哪里错了。”他朱唇轻启,眉眼扬起,云淡风轻道。字里行间却是怒意。
李漠并不伸手去扯开那致命的丝线,嘴角咧开,露出了带着苦涩的笑意。
“我……”颈部受到压挤,声线变得沙哑难耐,他尝试着发声却字不成句,憋了半天也就反反复复的一个“我”字。
清风微动,东方不败冷笑一声,柔声道:“东西毁了是那杂碎的错,而你,不懂得去和那杂碎一争,那就是你的错。”
若是李漠和那人较量一番,即便是鼻青脸肿惨败而归,他也决然不会斥责这孩子一句一字,但李漠灰溜溜地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惶恐和不安,活像个丧门之犬,连气都不吭一声,这点,叫东方不败非常不满意。
若是他有这样的手下,照以往的做法,他会叫这样懦弱的人即可毙命。
但是现在不然,至少,他需要一个对自己忠心无二死心塌地的人。
在去旗叶集之前,他都需要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李漠在惊恐什么,大抵不过是受什么江湖宵小的欺辱了,他不会往远里想,虽然他知李漠的一些念头,但并不能真正理解这个人对自己的迷恋。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这种不理解,促成了他日后的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