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对朕,你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愿了吗?”站在不远处的康熙,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这个背对着他,仿佛有着无尽萧瑟的背影,微微有些无奈的问道。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j□j,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戮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手依窗拦的青年,不知何时岁月也已爬上了他的发梢,只是不愿回头多望他一眼,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可笑,却又如此的心酸。
“既然你如此恨我,怨我,为何又要给我一切,却又让我不堪回想。”他只是冷冷的背对着他质问着。
不远处的康熙,只是缓缓的望着他,阖上了眼,“你始终是朕的儿子。”
“立我为太子之时,你问过我吗?废我之时,你又何曾考虑过我。三十多年的父子君臣,你到底是拿我当棋子,还是儿子。”握着窗栏的手,青筋突显,好似有着无穷的怨恨,漆黑的眸子,闪现的终究是只是恨意。
“够了。”康熙握成拳的手,闪出了一丝怒意。他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忤逆过了,他好似也记不清了,最让他失望的人,却最是偏得他心。人总是如此的矛盾。
“是该够了,或许我应该只是个靶子,棋子,还能方寸决雄雌。而靶子却只能站在那里,任由万箭穿心,却是动不得。”他的嘴角忽而挂起了一丝冷笑,一袭单衣的看起来什么的消瘦,面容上镌刻的只是沧桑。
三十载储君路,一朝梦碎,困于深宫一角落,曾经对豪气万丈,曾经的父慈子孝,于漫漫人世中,终究只留下怨憎会三字。谁还会记得他曾经的荣光万丈,记得他今天的凋零。
“自尊于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的你到如此田地,还不愿同朕低头。”年老的康熙只是叹了口气,隔着一袭帷幔,望着他,眼中的平静无澜的怒气,却好似带着一丝失望。岁月终究没能磨去那个人的棱角,他还是一样的性情。
“呵,即便它不重要,余下的一生,我也需要同这自尊如影相随。不然,我拿什么继续我的一生,拿什么看到你倒下的那天,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他只是平静的带着嘲讽答道。自尊从来都是他的唯一。
“你就当真如此怨朕。”康熙听到眼前人的如此说法,气的额间的青筋都突显开来。
“我不怨你,我只恨你。我只愿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求不得而失措发狂,身与心都千疮百孔。”他突然回头,风吹起了帷幔,他的目光只是带着一丝嘲笑的怨恨,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白发苍苍,右手不自觉微微抖着帝王。
眼前散开了层层的迷雾,那个背对着他的青年,不断的被吞噬在了迷雾中,只留下了阵阵的可笑声。
“保成,保成……”
床上睡着的人,突然被惊醒了过来,早已是一身的汗,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间,一骨碌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满是还未清醒过来的迷惘。
内殿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人。梁九功只是在外面轻扣了门,“皇上,可有事。”
回过神来的康熙,只是透过无尽的黑暗,平静的道了句:“无事。”
外面又是一片夜的寂静,伸手抚过脸上,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泪水,却是被他悄悄的拭去。“那真的是场梦吗?”为何他会流泪,那一切仿佛扎根般存留在他的脑海,那种心痛的感觉,让他好似真的经历过一般。康熙只觉头疼不已,那样凄厉如血的梦,太过骇人了。半梦半醒,到底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站在窗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总是那字字诛心。望着黑暗的天际之中,一点一点散开的迷雾,朝阳一点一点的爬起,康熙只是喃喃自语着“保成。”
耳边却是不知何事传来念经声,让他皱着的眉间,慢慢的松了开来,头也不在那么痛了。迷惘的眼神慢慢的也变得清明开来了。
“皇上,该起了。”不知何时,梁九功已经出身在他的身后了。
黑暗终究过去了,黎明来临了,他的清醒又回来了,又恢复了那个年轻的帝王模样,只是脑海中萦绕的依旧是那两字“保成。”
目无表情洗簌着的康熙,忽然问了句“今日可是小阿哥的抓周礼。”
梁九功手中的动作僵了僵,瞬间便回道“启禀皇上,正是今天。”
康熙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传旨下去,今日罢朝。”
梁九功更是疑惑不已,这皇上到底是那根筋不对了,一向以朝事为重的康熙,为何会做这种决定,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
正在疑惑不已的梁九功,却是被康熙下面的话更是震惊到了,“去慈宁宫吧,朕也有些时日没看见小阿哥了。”
康熙迅速的把桌上的折子都给批了个遍,打了个哈欠,便往慈宁宫去了。
偏偏越是接近慈宁宫,康熙只觉自己的头更是疼的厉害,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梦中那个人凄厉如血的怨恨,让他十分的心神不宁。
康熙捂着额头,摇了摇头,想要挥去那些凌乱的画面,一阵眩晕开来,康熙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的便想往后倒去。一旁的梁九功看着额间冒出了汗珠,脸色苍白的康熙,赶紧扶住了他。
不知何时,他的脚边却是忽然出现了个颤颤巍巍的小人,扯着康熙的衣角,仰着脑袋冲着他咯咯直笑,手里还拿着个不知名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