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兮勾起一抹并不让人察觉地浅笑,同时声音放轻缓了不少:“我正要去拿床薄被,雨天湿寒,太子感到冷了罢。”

以为梁洛兮是要离开才厚着脸皮挽留的,怎么知道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文宝杨略显尴尬的脸上泛起了一贯常见的红色,不说话却默默将握住梁洛兮的手松开了。

看着文宝杨就算闭上眼也遮不住的害羞,梁洛兮觉得无论是真是假,这一刻,她都愿意相信文宝杨的感情是由心底而生的。

文宝杨静静地躺着,安静得就像是睡过去的样子。事实上,她不断打颤的手正握紧坐在床榻一旁的梁洛兮。

梁洛兮见文宝杨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忍不住问询:“太子还好?”

“没事。”文宝杨其实并没有发现自己有颤抖的迹象,只是在感受到抓不稳梁洛兮的手的时候,才渐渐意识到的。

即便她这样说,梁洛兮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的。文宝杨不能很好地将心事放下,那么文启离开的事情始终会深深地影响着她。

何必呢?现在自己不是就在这里陪着伴着,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而今的忧虑,纯粹是文宝杨自己多想了罢。梁洛兮觉得好气又好笑,要是早知会因为处境难堪而这样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那她当初是否就该放手呢?

虽然对文宝杨的不信任有丝莫名的恼意,但梁洛兮不自觉将另一只手覆上,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让文宝杨能安心一点。

梁洛兮这举动的确起了作用。过了一阵子,文宝杨手抖的情况已经明显地好转,虽然还会有一点儿轻微地打颤。

这时,宫女终于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梁洛兮接过药碗,对着床上仍旧装睡的人说:“太子起来喝药吧。”

文宝杨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眼睛好不容易睁开,她却一直盯着药碗看,似乎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瓷碗。文宝杨接过药碗,不紧不慢地喝着。到底认为好喝还是不好喝,能让她端着一碗苦药久久不放?

和文宝杨处了这么久,梁洛兮对她的某些习惯也有点儿了解。这就比说,只要药碗在文宝杨手里,她永远都能将药喝到冷掉为止。

文宝杨还在慢慢搅动碗里快要冷下的黑乎乎的药水。

连一向好耐性的梁洛兮都有些看不过文宝杨这喝药的速度,索性接过碗,将吹凉的药一勺一勺喂她。文宝杨一开始会脸红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顺从地将梁洛兮递来的药汁一点不漏地喝下。被人喂的时候文宝杨会特别温顺,既不挑也不迟疑,会把递来嘴边的东西全部服下。

梁洛兮药喂得很顺利,文宝杨一下子就把碗里的汤喝光了。不过期间文宝杨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也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药喝完,人就马上躺下去休息。

以前的话,话题几乎每次都是文宝杨先挑起的,如今她的沉默,梁洛兮反而有些不习惯。虽然说文宝杨有时会安静地处理自己手上的事情,有时候会因为隐瞒实情而刻意躲避,但对梁洛兮绝对不是现在这种冷冷淡淡并不亲热的态度。即便文宝杨仍旧紧握着人家的手不愿意让她离开。

外面的雨下得还很大,灌进屋里的湿气会让伸手来的手觉得冷。文宝杨眉头微微皱起来,大概就是因为冷得有些难受。即便如此,她仍旧死死不愿放手。

梁洛兮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且不动声色地说:“太子生病需要照顾,文轩殿里的人却鲜少出没,我今晚便留下照料好了。”

倏地,被人洞悉心事的文宝杨不敢相信地睁开了眼睛,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身边一脸从容的梁洛兮。但因为对方的气定神闲,她以为刚才听到的话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既期待又困惑,文宝杨确认般问道:“嗯?兮儿你说什么?”

然而,梁洛兮平声静气回应她的只是一句:“太子困了,就先睡会儿。我等下让人准备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没料到对方会这样说,文宝杨听的是又高兴又尴尬,为梁洛兮的贴心也为她的心胸狭窄。不过心情确实好了许多,文宝杨眼里沉积的阴霾一扫而空,有了难得一见的生动与灵气。

梁洛兮似乎没看见文宝杨的变化,目光一直停留在桌前的落地盆栽上。

在外面的雨势小了些的时候,文宝杨已经安心地睡了过去。

听着文宝杨均匀的呼吸声,梁洛兮轻轻地将她松下的手推开,小心地放进被子里。然后为她理了理乱开的头发。文宝杨的睡颜恬静,和平日里给人神游迷离的印象差别很大。这个样子应该才是最真实的她了罢?只是那天眼神里一闪既过的阴沉,又怎么解释呢?

梁洛兮看着,眼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迷惘。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睡颜,文宝杨脸上的温度烫热了手心。

等雨停的时候,梁洛兮起身出了门。因为有司徒禅境在房间里照顾文宝杨。

总觉得司徒禅境对她的态度有些特别,但梁洛兮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情。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梁洛兮也不好拿捏与他相处该用的态度,她人索性就出来了。

交代了人熬煮些清淡的粥食,梁洛兮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文轩殿周围走了走。这里梁洛兮来过几次,但都没能仔细打量它的周遭环境。刚好借着司徒禅境在的机会,她终于可以在院子里走走看看了。

文轩殿不大,逛一会儿就走到了头。

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梁洛兮反倒将周围都认真地瞧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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