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石麒明显也是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面对朱以海的提问,马上拿出了自己的一个建议。
“首先应当减禄,如今国难之机,朝廷疆土沦陷大半,前线养兵无饷,御营将士都发半饷,宗藩做为皇族,更应当做表率,臣请减宗室禄米一半。”
“亲王年禄万石,减半则是五千石,奉国中尉二百石,减半则为百石。”朱以海拿着把蒲扇给自己扇着风,“而我大明百官俸禄多少?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正六品十石,正七至从九递减五斗,至五石止。”
朱以海叹声。
“这是洪武年间定的官俸,此后为永制,多年来官员们都说俸禄太薄,但没改过。”
大明宗室,最高的亲王一年一万石禄米养着,最低也是奉国中尉一年二百石,虽说也有本色折色。可一个正一品的官员,一年也不过一千零四十四石禄米,一个从九品的一年更只有六十石,一样也是有本色折色。
虽说官员也还有其它收入,但明面上的也就这么点,其它的更多的是灰色收入,而灰色收入,与官职权力有关,那些要职正官才有较高灰色收入,比如海瑞也曾上奏说,一个县官一年的陋规例银收入有几千两。
而一个巡抚一年的例银从几万两到十几二十万两间,这是与手中权力相关的,一般都是正印官这种收入高,而一般官员就没这么多了。甚至就算总督巡抚一年一二十万两的陋规例银,其实也不是全进自己口袋,他们还得养一支很庞大的私人团队,比如各种师爷,甚至是轿夫厨子家丁随从书童等等,甚至这笔钱,还得充做办公经费等等,以及同样要迎来送往,到处打点。
但不管怎么说,跟宗藩们的这禄米一比,还是相差很大。
正一品高官,已经位极人臣,却也仅是亲王的十分之一。
既然徐石麒今天提到了这事,朱以海认为也确实是到时候该着手了。
“老大人也说如今国难当头,那么皇亲国戚更应当与国休戚,将士们都拿半饷,可将士们拿性命相拼打鞑子,一等兵一日不过一钱半银子,一月也才四两五,暂发半饷才二两多。长夫每日更仅银一钱,发半饷一个月才一两半银子,但亲王身居后方,一年一万石,拿一半还有五千石,太多了。”
“朝廷现在根本无力供养这么多,我看按百官之禄,然后减半吧。”
“亲王比照一品,郡王比从一,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按此递减,亲王月禄八十七石的一半,四十三石半,”
朱以海想了想,四十三石半那也几千斤,所以又加了一句,“先发一半,凑个整,亲王一月二十石米。”
降十倍,再折半,然后再发一半,还要抹个零。
原本一年是一万石禄米,朱以海打了个骨折,变成了两百四十石。
徐石麒都被朱以海的打折力度惊到了。
“殿下,会不会少了点,宗藩也要养家,人口多。”
朱以海自己以前也是亲王,哪不知道这些,“国难当头,也就不要顾着享受了,奴仆家丁随从,该遣散的遣散一些,少雇佣一些,让大家自谋生路去,要开源节流,勤俭节约,将士们在前线还吃不饱饭呢!”
不出手则已,既然要出手,就得起到作用。
否则不痛不痒的减禄,起不到作用,减的做什么。
当然,大明宗藩最大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个禄米问题,还有在地方侵占田地,和他们庞大的王庄不纳粮不服役的问题。
所以现在朱以海打算从这方面也着手整顿一下。
“所有还在朝廷治下的宗藩田庄土地,命各藩自己主动上报,并让行在派出御史联合地方官员,全面丈量登记,不论是宗藩田庄,还是寄名等,只要在宗藩名下之地,统一先收一半入朝廷特别官田,列入内府名下,这些田地产出,用予供养御营亲军。”
“剩下一半,则亩征一斗二皇粮。”
徐石麒再次震惊。
直接先没收一半田产充入监国的内府,用以专门供养御营,然后剩下一半地,以后每亩征一斗二米的皇粮。
一亩征一斗二,这个数字怎么来的,到底多还是少?
徐石麒做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高官,其实心里也早有一笔帐,简单的过一下就知道,虽不知道监国这亩征一斗二怎么来的,但其实跟当下百姓的负担差不多。
大明明面上的田赋很轻,大约三十税一可能还不到。
但是,田赋其实只占小头,因为百姓的负担包括夏粮秋粮地亩银还有人丁银,甚至里甲、均徭、驿传、兵款等等,反正就各项相加,是原本正赋的好几倍。
反正一亩田大概如果折成粮,差不多是征十三四五斤的样子,有的地方可能还更高。
万历时搞过一条鞭法,就是把各种杂七杂八的都折进田亩里,一次征收,然后不再征其它的了,但是,各种搞成一条鞭法一起合并征收后,没多久,又出了许多新的征派,其实好多就是已经合并后,又再次征收的玩意。
百姓负担反正很重。
偏偏宗室、勋戚、官员们都利用优免特权不负担,甚至本来律法里没有这种权力,但他们就是不交。然后许多百姓就通过投献、寄名等,把田登记到王公权贵名下,以逃避税赋瑶役。
朱以海现在意思是那些宗藩的田庄,管你是真的自己的产业,还是别人寄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