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
佥都副御史沈宸荃提醒乘风破浪的朱以海,“殿下留的那道旨意,一次拜八位大学士入阁,任命了许多文臣武将,可为何却独忘记了几位重要人物?”
“沈卿说的是哪几位重要人物?”朱以海心中其实能猜到,却故意不说破。
“第一位便是镇南将军方国安也。”
朱以海笑笑,手抚船舷,“盗牛无赖方老二么。”
沈宸荃也不知道鲁监国为何这样说方国安,提醒他如今钱塘江一线,真要说手中正规兵最多的应当就是方国安了。
而且这位之前表现也还是很突出的,比如潞王要献杭州而降时,方国安还是坚决跟清军作战。
“孤又岂不知道方国安,只是此人虽兵力最盛,但军纪最差,从杭州败退后,一路纵兵哗掠,跟陈梧其实没什么差别。”
朱以海之所以对方国安这个手下起码还有一两万战兵的野战军大帅不感冒,是因为历史上的那位鲁监国正是对方国安这个正规军大帅极为信任,不仅对方国安纵兵劫掠之事,一再容忍。
甚至还对他一封再封,先封伯爵再封侯,马上又晋封国公,最后筑坛拜帅,让他统领鲁监国小朝廷的所有兵马,可方国安兵强马壮,在钱塘江防线确实也是出过力的,但是他接过帅印后,先是谋划反攻杭州,打了半年多打不动,把宝贵的战略时机全都浪费了,在后来清军主力调头南攻的时候,也是毫无准备,一溃千里。
说白了,方国安就是鲁监国朝的左良玉,兵败溃逃后还想着挟持朱以海降清,朱以海也是本事大,居然能在他乱军中独自逃脱。
方国安后来跟着清军南下进攻福建,结果半路上又谋划着叛乱,跟福建隆武朝那边暗里勾搭上,然后郑芝龙投降后,把这事直接告诉鞑子,方国安被杀,gg。
“时局混乱,军无粮饷,劫掠百姓,也是常有之事。”沈宸荃倒没一味怪当兵的,“恢复中兴,还是离不开他们啊,何况方国安手中如今兵强马壮。”
朱以海却是摇头。
“方国安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吗?他老家就是这浙江绍兴诸暨人,可现在祸害起乡里来却比鞑子还狠。当年他年少时,是无赖偷牛贼,被乡人所逐,北上投了军伍,在左良玉麾下一步步提拔,剿匪多年,却比流贼还害民。”
方国安是左良玉麾下大将,左良玉在明末时算是一个典型的军阀武夫,所以方国安行事跟左良玉几乎一致。
而方国安后来还背叛了左良玉,崇祯末时,方国安攀上了同是浙江人的方逢年。方逢年在崇祯十一年任礼部尚书,拜首辅,方国安便主动攀认为义父,甘为义子。通过这个关系,方国安迅速出头。
崇祯十六年,以都督同知、挂平蛮将军印,恢剿湖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跟老上司左良玉反目。
后来弘光南京建号,他又马上投靠首辅马士英,谋到了镇南将军印,移驻江浦,再移镇池口,防起了老上司左良玉。当左良玉打起清军侧旗号,要干翻马士英这些阉党时,方国安这个驻池口防左良玉的大将,却仓惶率部东走,最后还是靠黄得功击退左良玉大军。
弘光出逃,方国安跟马士英护驾,最后死的却是黄得功,他却又带着手下拥着马士英带着邹太后一路跑到了浙江。
沿途抢掠,毫无军纪。
在杭州拥立了潞王监国,潞王投降,他没降还跟清军打了一仗,不得不说,确实值得称赞,但也不过如此,胡乱在杭州城下打了一仗后,便带着马士英一路南撤。
据说现在撤到了金华一带,因为抢掠朱大典家乡,然后朱大典召募乡勇,组织地主武装,正跟方国安的这支大明官军大战呢,堂堂朝廷挂印总兵官,号称明末此时兵力最强,结果连朱大典这个致仕文官带领的一群乡勇都打不过。
你说这样的人,朱以海如何还抱什么希望?
他拜王之仁京营总督,加封武宁伯,封张名振浙江总兵、加封镇东伯,那是他们既有兵,更忠心可靠,王之仁之前手下兵马军纪也有些问题,但起码他能改,肯听朱以海的。
说整编就整编,说调动就调动,且人家历史上最后都是死节的,方国安有什么?
他最后拜了方逢年入阁为大学士,都已经是特意照顾了一下方国安的脸面,只要方国安能够听从监国旨意,还肯打大明旗号,朱以海暂时还愿把他当自己人,否则他直接就把方国安当陈梧打了。
他不理会方国安这个大将,却把正跟方国安打仗的朱大典拜大学士入阁,还让他以阁衔领金华、严州衢州三府的军务,本就态度很明确了,没把方国安和他的兵马,当成自己人呢。
“方国安也只是犯了多数武夫们都犯的错误,眼下还是当以大局为重,何不授封伯爵以縻之?”
老朱很反感羁縻那一套。
“殿下之前对舟山的黄斌卿不也曾许封伯爵?”
沈宸荃的话让朱以海一时也无法接话。
“殿下,以大局为重啊,臣听说朱大典与方国安本就有旧隙,如今马士英和阮大铖皆在方国安军中,派兵围攻金华,我们总不能坐视?江北鞑虏虎视眈眈,我们这个时候经不起内乱啊。”
“不如以伯爵縻之,再把严州划做方国安的防区驻地,再将马士英和阮大铖召入朝中,臣愿意亲自赶往金华,调解朱方二人。”
朱以海其实不止一次想给朱大典、张国维他们传旨,让他们讨伐方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