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的神思这才被唤回,江黎吸了吸鼻子,尴尬的笑着,一巴掌拍上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来来来……”她招呼着江宸晔,一把拉过,“赶紧进去,里头烤火,都怪我,让你干冻了这么久。”
又是寒暄了许久,几人坐在电炉边,暖意渗透的身子渐渐回暖,江宸晔依旧话少,不主动多问,只随着江黎问一句便搭一句,她甚是无聊,只在一旁听着,暗暗对那人投以鄙视,对着她摆着那冷脸就罢了,如今几十年未见得姐姐面前依旧如斯。
莫然掏出手机上了会网,最近这娱乐圈倒是平静的很,即便有些小事,也没激起什么水花。莫永利一直未说话,默默抽着烟,她见着那微拧的眉,低声道,“爸,今天没去上班?”
空了几秒,莫永利才抬头,猛抽了口烟,却被呛到,咳了半天,才淡淡道“最近厂子景气不好,接的单子少,没什么工作,隔三差五便休着了。”
“哦。”她应下,细细凝视,才发现眼前扛着重担的男人,并不如她所想的一成不变,鬓角已冒出些许银丝,眼眉处,以及那露出的额上,沟壑清晰,眼眶竟突然有些酸涩。
她暗恼,是何时起,自己也有了这般多愁善感的毛病?驱走一丝伤感,“这些日子,李叔几个还会为难你么?”李叔是他们村的村长,村里头的事物,大多都是李叔与父亲共同抉择,可如今这官,便是村下小队长级别的,又有哪个不贪?自然,在处理事情方便便会出现很多分歧,李叔连带着村里的会计,妇女主任几个,对于父亲的作风自是极不满意。
比如前年,上面拨钱,让村里将柏油马路修成水泥路,因着那段时间,父亲工厂连夜加班,李叔偷偷将上面发下来的通知给瞒住,没让父亲知晓,与书记那几人合计着,将砂石与水泥的比重降低,自是省下了几十万。
直到材料买了回来,请好工人准备动工,父亲才从村民嘴里知晓了这事,气得雷霆大发,这水泥路若是水泥比重太低,是很容易崩陷出坑的,抗压能力也低些,这损人利已的事父亲尤为不齿,更不用说不是资金不够,而是从中克扣去了。
几人自然吵得不可开交,父亲要求他们将省下的钱拿出来,可都到了这步,他们又岂会肯?况且李叔早料到父亲会不同意,私自让会计在做账方面动了手脚,开发票时,将重量,数量,单价都做了少许提升,这表面一看,其实是没多大问题的。
父亲要求核实各个细节,却被拒绝,在家拿着他们做的账本查,可到了证据确凿时,他们却已安排动工,请的工人两头同时开工,这马路已是改建了几百米,再核实材料数量已不再现实。因为这事,他气的几天吃不下饭,连头发都白了些许。
最终,一切不了了之,其实,她知道,这事父亲手里的证据是足够了的,如若将李叔揭发,也会真相大白,李叔几个,也避免不了劳狱之灾,可毕竟几代人的联系,这般绝情,还是做不到,也是出于私心,这事便那样瞒过去了。这些细节,她也是半夜听着父母间的谈话,才算是知晓,唯有震惊。
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最终的决定,父亲一直很后悔。
所以那以后,不管多忙,他也绝对会时刻在意着村上的事,以免再让李叔他们钻了空子。
在理,父亲所为利于大众,可于家,又要在工厂工作,还要时刻盯着李叔他们的行为,顾家的时间便是少之又少了,大多时候,也只有吃饭时,一家人才可以真正唠嗑一下。
时间长了,她甚至自私的想,父亲真是没必要如此尽心力,管好自己便罢,这些几乎要将自己拖垮,律己已是不易,还要律人,便是愈发难了。
莫然深深呼气,看着莫永利嘴一张一合,“没有。”
他将指间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又点了根,看向她,沉声道“这些事,你小孩子家就别管了,你李叔不是坏人。”
她眨了眨眼,驱离眼角的伤感,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大赞同的,也只是顺从点头,撇头看向斜对面的人,仍旧对着母亲的话,一搭一搭着。
江黎却突然止了话,对着她,一脸笑意,“莫然,跟我出来一趟。”
莫然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却直直撞上深意流转的眸,灼热,脸险些无法控制的红了,忙急急收了眸,回头跟着江黎走了过去。
江黎手极不自然扣着,看了她会儿,才说道,“等会儿中午饭,你说咱是自己做着吃,还是去饭店定一桌?你小舅平时锦衣玉食的,咱们这些家常小菜太过朴素,他会不会吃不惯?要不?”她蹙眉,“还是去饭店算了?这头一遭来,怎么着也不能懈怠了不是?”
“妈……”莫然看着母亲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出声,“不用了,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见外拘束。这半年来,小舅我时常能见到,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主,咱自己做你拿手的家常菜,那才能体现一家人的气氛嘛?
况且,你手艺一直不错,他肯定会喜欢的。说来,我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这毫不容易回家了,你可舍不得再让我画饼充饥吧?”
“也是。”江黎点头,对她的话很是赞同,“那好,我马上去买菜,赶紧的做饭,好好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红烧肉。”
“还是我去吧。”这大冷天的,母亲又有风湿,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