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这么艳,没点象样的东西来衬,倒还不如不穿。更何况她现在情况特殊,生母刚逝,虽说在陆家不便整日白衣守孝,但哪里能穿得这般惹眼?她这几日去给二太太请安,不是挑的墨蓝便是暗紫,首饰也极少戴,连带着修哥也是一身朴素,低调得几乎要落入尘埃里去。
这些衣服,她是万万不能穿的。
可她也不能当着何妈妈的面说这些,只得堆着笑谢了又谢,直到送走了何妈妈转身回屋,她才对着满房子的旧衣服发愁。
听银红说,她这身子的主人还算是有钱,当年她生母离开陆家时,将自己的陪嫁悉数留给了自己。可她回了青罗居一看,除了那些摸不走挪不动的家具器皿外,什么也没找到。
不用说,这些东西肯定全进了二太太的口袋。可她现在人微言轻,不能争也不能闹,唯一能做的便是顺从。每每想到这些,宁娘就觉得很没意思,她并不在意过苦日子,可现在却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她又哪里充得起来。
春晴她们还围着那堆衣服兴奋地说着什么,宁娘却有些意兴阑珊。她让人把衣服都收起来,重新坐回桌边习字。
她得静下心来,任凭外面山崩地裂,她都得岿然不动。
宁娘练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直练得手腕发酸手指发颤,这才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却发现修哥站在多宝格那里怯怯地望着自己。宁娘微笑着冲他招招手,修哥便高兴地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宁娘也不过就比他大了两岁,被这么个小人儿一冲,倒也有些站不稳,差点又跌坐回椅子里。
修哥今日心情不错,缠着宁娘的衣摆撒娇道:“姐,我想出去玩儿。整天闷在屋里,闷也要闷死了。”
“外面天冷,你没事不要出去,这冬天也没什么可玩的。”
“哪里,湖蓝姐姐说要带我去后院的塘里凿冰钓鱼,我们去找她玩吧。”
显然,修哥并不知道湖蓝已死的事情。宁娘心头一紧,笑容便有些不自然:“湖蓝有自己的事要忙,哪里天天得空带你去钓鱼。若是为着陪你玩耽误了差事儿,回头可要挨罚。”
修哥一听“挨罚”两个字,显得有些紧张:“会怎么个罚法儿?打手心,还是立墙头?”在小孩子的心里,这些大约就是最重的责罚了。
“可不止这些,若是差事办不好,挨骂是小,挨打也是常有的事儿,或许还得饿肚子。”
修哥两眼瞪得溜圆,显然有些不敢置信。宁娘抓住时机,趁机教育他:“所以说,你往后别总缠着其他姐姐们陪你玩。修哥也长大了,要认真读书了,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还要谨言慎行,别给姐姐们惹麻烦,知道吗?”
修哥并不懂“光耀门楣”是什么,但不给人惹麻烦却还是懂的。他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嗯,我听姐姐的,一定不给其他姐姐们惹麻烦。等湖蓝姐姐有空了,咱们再去找她玩吧。”
宁娘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把修哥的注意力往点心上面引。修哥玩了一下午早就饿了,一见点心便把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还不忘跟宁娘抱怨:“这个金丝酥卷不如娘从前让人给我做的好吃。”
提起母亲,修哥的神情立马便黯淡了下来。他刚来陆家那会儿因为思念亡母,几乎日夜哭泣。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又时常睡到半夜突然惊醒。
一直到被宁娘接回青罗居,他才算渐渐缓过神来,也逐渐接受了母亲已故的现实。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母亲和姐姐都在自然都好。但经历过独自一人的恐惧之后,哪怕只有一个至亲陪在身边,也会让他安心不少。
修哥沉默了片刻后,心情又恢复了不少,眼睛重新溜到了宁娘身上:“唔,这里的点心不如家里的好吃,衣裳也不如家里的好看。姐姐从前在家穿的那些比这漂亮,怎么没一道儿带过来?”
宁娘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修哥自己是在灵堂上撞柱寻死,被二老爷直接带回了陆府,从前的那些东西全留在了沈家,一件也没带过来吧。
修哥还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又自小养在深宅不谙世事,对他说太多只会令他徒增烦恼。好在修哥记性也大,才说没多久就把这话扔到了脑后,又关心起别的来了。
宁娘陪着他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会儿话,到了傍晚时分桃红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厨房领了饭菜回来,姐弟两人围在一起热热地吃了。
修哥又闹着要听故事,宁娘搜肠刮肚胡编乱造了几个,把什么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的故事改头换面一下,直把修哥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忍不住呵欠连天的,才被白萱绿意领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修哥回房后,宁娘也觉得疲累不堪,让人准备了一桶热水,吩咐春晴在屋里待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净房洗漱。
这几日春晴总要跟着进净房帮她洗澡,每次都让宁娘给“赶”出来。虽说都是小姑娘,可宁娘还是不习惯,让别人看自己光身子的样子,更何况还要给自己擦身。这感觉想想都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还是自己洗的好,想怎么便怎么。宁娘泡澡的时候还忍不住细细看了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