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呆了两日,原本还期望赏赐呢,结果忽然就听来往的人说圣驾已经走了,而且这才知道之前围城时候流传下来的赏格都作废了,只有禁军才有那些勋位位置,全然没他们太原守军的份。
这还不算,他们准备回到太原,结果到了走了没三五日,半路上就遇到了散开的其他勤王兵马,都说禁军走之前把太原的府库掏空了,金银钱帛一丝都没留。
而且郡丞跟其他太原屯军的军头闹了起来,关起城来不许屯军进入。
到了楼烦关,上面果然说,许出不许进……于是他们彻底惶恐,又不知道去哪里?便折返回来,偏偏天寒地冻,又没人补充后勤,便干脆劫掠。
“太原堂堂陪都,一个郡丞处置不好军事,尤其是很多军士都在郡外,更加无能,也是寻常。”张行叹了口气。“但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圣驾走得时候没有设置一位临时的太原留守?”
“你觉得呢?”齐王硬着头皮来问。
“一开始是没必要……马氏父子和大长公主的事情以后,圣人有点避讳……但更重要的是,彼时圣驾就在晋地,太原事物,圣驾一言可决,至不济还有相公们和后续殿下你,还有处理完丧事来随驾的其余两位相公。”
张行认真分析。
“但很快就是都蓝可汗的突袭,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于是轮到殿下你因缘际会实际来做主。回来后,因为事先的承诺没到,引发禁军不稳,从而让圣人不得不通过立即回到东都来安抚禁军,这个时候,圣人本身有所遗漏是有可能的……但是,从上面来说,宰执们没有提醒圣人,或者下面人没有将太原屯军的情形汇报给高层,是很难想象的。”
“所以呢?”齐王依旧有些茫然。
“所以。”张行语气愈发恳切起来。“这是朝廷里出了奸臣了!殿下,不要回东都了,就去太原,将太原屯军收拢起来,取汾阳宫的物资来做安抚赏赐,然后找殿下恩师张夫子出面,再给靖安台的皇叔公写信说清楚自己的无奈,请他们向东都那里替大家要个公道。”
齐王以下,包括秦宝等伏龙卫,还有那个大胡子军匪,一起怔住。
“要是这般,俺们愿意跟齐王!”出乎意料,居然是地上的大胡子军匪第一个响应。“人散的满地都是,他们说从白狼塞到太原城跟前都有,可地方跟人俺都熟,只要殿下一句话,一路上下去,俺全都能给齐王殿下拉来!”
秦宝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莫要害我!”但几乎是下一瞬间,齐王便严厉呵斥起来。“张行,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那是君父!我……你……”
“殿下在想什么呢?”张行言辞愈发恳切。“如何就是害了殿下?我的主意哪里不成?”
“没用的。”曹铭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是哀求了起来。“张行,你不懂,那样做不成……幽州总管府兵强马壮,就在身后,东都大军云集,关中……”
“关中刚刚裁撤了五个总管府。”张行赶紧补充。“卫尚书刚死,朝中会有一番风波的,说不定中丞会大怒的。”
“但我要是违诏停在太原,最大的风波就是我,何况皇叔和张夫子,不会这么轻易动摇的。”曹铭喟然一叹。“他们是大宗师,大宗师们的塔是循道而立,不敢说心如钢铁,但他们都到这份上了,是断不会一朝反复,做乱臣贼子的……你那些把戏,瞒不过天下人。”
张行冷笑,复又颔首:“是下官幼稚了。”
曹铭一时松了口气。
然后,张行复又来看地上的那大胡子军贼:“对不住阁下了,但你也看到了,齐王殿下跟朝廷一样,也不要恁们了。”
之前威风凛凛的贼首,闻得此言,不是暴怒,不是冷笑,居然是当场趴在地上抹眼泪,泪水下落,直接在灰扑扑的脸上带下两条黑线来。
曹铭在马上,如坐针毡。
而那贼首哭了两声,站起身来,反而叹气:“也罢了,俺也信是真的齐王了,那么贵重的人愿意跟俺说几句话,也挺难得了,而且听着殿下也有自己为难的意思,俺们还能逼迫着殿下做事不成?我去喊人让路,几位走吧!”
曹铭干脆只能遮面。
片刻后,道路打开,众人逃也似的疾驰而过,跑的最快的就是齐王。
倒是张行,不急不缓的打马而过,沿途仔细打量这些之前的正规军士卒不说,过了这段路,甚至还主动停下,回头去问那些人:
“你们为什么要到白狼塞打劫?不去太原周边呢?那边才富裕吧?”
“恁这人想啥呢?”有人立即扬声驳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真要是在太原边上干了这事,日后还能回去不?这边孬好是原本军令指的地方。”
张行点点头,想要走,复又回头:“冬装都有了吗?”
“之前从太原来的时候带了。”又有人幽幽答应道。“王爷都不管我们,恁这人还问这些干啥?”
“吃的还够吗?”张行继续来问。
“还够几天。”大胡子匪首终于追上。“恁想干啥?”
“没啥。”张行叹了口气。“恁们是有刀的,还都是壮汉,饿着谁其实不可能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