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死士,肯定是要坚持打的,谁也劝不来的,不是自己一个大头领能阻拦的。
倒是樊豹,明显已经脱离了这个阶段,作为降人,又有家业,反而稳当,而且是同乡,可以依靠。
而与此同时,程知理本人也有些纠结。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对全军覆没和丧失兵权有一种过度恐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自从之前自以为是的搞那套反复横跳加不听指挥,结果两军相撞使得自家家底子一样的八百骑兵死了个精光后,他就特别敏感于此类事宜。
但那件事情的教训可不只是丢了家底子,还有对自己看不清局势,认不清真英雄,不晓得自己轻重的懊丧。
所以当此之时,他既害怕再来一次骑军尽墨,使自己丢了本钱,也害怕因为自己的保守丧失了聊城,或者激进使得全军覆没,从而导致自己一蹶不振。
念头转了一转,他看向了此次出击中名正言顺的主将,也是黜龙帮中资历最老的三大头领之一单通海,然后心底一沉。
这位当然也是有说法的。
「这有什么可说的?害怕败仗就不打了吗?」单通海耐着性子听完身前五个头领说完,立即扬眉以对。「况且我们五个营七千骑三个凝丹,哪里去不得?!他既来战,便与他战!」
周围几人都再无言语。
而单通海见到无人反驳,立即下了具体军令:「小郭,你自去布置好你的斥候营,各方讯息都要及时传到!让河上鲁头领注意局势,要是官军敢大股撤退,他也可以弃船动一动,要他来就是这个意思!其余人随我整军,然后弃营出去,三千甲骑居中,四千轻骑分两翼,当面迎上!只要我们的骑兵还在外面往来,城里的那两位大老爷就根本不敢动!」
果然!
程知理心中暗叫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整个小集体内,他的反对意见已经没了意义。
下午时分,春末最后一日的阳光已经非常刺眼了,南来的微微熏风中,满地遍野的绿色间,数不清的军队在奋力疾行。
和想象中的一样,无论是朝廷还是黜龙帮的军队都还是农人出身的为主,他们本能的在规避着庄稼地,从官道上,从田陇上进军。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随着战事的发展,焦点渐渐集中在时间上,行军需求越来越急,这种本能的军纪维护还是渐渐放开了。
实际上,当官军行进到大约距离聊城二十里的时候,双方的斥候就已经肆无忌惮的在刚到马腿膝盖的田野里放肆追逐,相互拼杀了。而行到距离聊城十五里的时候,随着部队披挂完毕,前锋三千甲骑阵型也顺势展开,毫无顾忌的在田野中排列成线性前进。
其中约莫八百到一千的一支马罩披绸黑甲骑兵,更是一马当先,隐隐有势不可挡之态。
黜龙军骑兵同样没有半点犹豫,就在大营和城池之间官道上列阵完毕的他们一路向北,同样渐渐铺陈出了数里宽的阵型,乃是甲骑在中,轻骑在两翼,宛若一支巨鸟。
「元府君,你说能赢吗?」
高大的聊城城头上,一身布衣、宛若一个寻常小吏的邺城行宫大使吕道宾握着身侧武阳太守元宝存的手,满头大汗来问。
「不知道。」元宝存苦笑道。「照理说,屈突将军全军而来,没理由不赢,但黜龙帮的援军说到就到,一时赢了也是没赢.而且,看黜龙军这个骑兵架势,我连一时能不能赢都不知道了。」
吕道宾松了手,愈发不知所措。
而也就是此时,一人忽然上了城楼,远远便喊:「吕公、元公,请发兵与我,让我立即整军,马上去攻贼军营寨,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两人回头,见到是已经披挂妥当的邺城行宫副使李清臣,倒不觉得惊讶,因为前日晚上,黜龙军骑兵刚刚抵达,李清臣便主动请了一千兵夜间去骚扰了,只是大败而归三个凝丹甚至反过来杀到城头上,弄得城内差点当场崩溃,也把两人吓得布衣躲入民居。
为此,昨日李清臣再度请战,就被两人联手否了。
结果到了夜里,这厮擅自又带了几百人出去烧营,虽然没有再惹出祸事来,却只是小打小闹,半个营寨都没烧掉。
而现在,他要是不来请战就怪了。
不过,这一次吕道宾强压不安,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认真来应:「李副使,你这次要多少兵?」
「三千。」李清臣脱口而对。
吕道宾无奈:「此地俩家合兵到聊城只五千弱军,当日城外小营猝不及防败了一场,你又败了一两场,估计城内也就是四千兵了,你还要三千,那城怎么守?」
「那两千。」李十二俨然毫无底线。「两千也行。」吕道宾沉默不语,只回头去看元宝存。
「李十二郎,你连败了好几场,还是要打,是有什么说法吗?」元宝存也正色来问。「你看,黜龙军骑兵几乎尽出,空寨一个,取与不取有什么用呢?」
「是有说法。」李清臣走近过来,也正色回复。「按照兵法所言,对付远道奔袭而来骑兵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停的骚扰和疲敝元府君想一想,这些黜龙军骑兵真的没有弱点吗?他们远道而来,最大的问题就是累,一开始可能不显,但如果能够抓住一切机会不停地骚扰他们,他们迟早会暴露这个问题,所以一定要不停的骚扰.我现在下去,夺了他们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