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是谁?”张行居然没有听出来此人声音,只觉得有些荒唐。
过了一会,贾闰士匆匆折回,明确告知:“回禀龙头,是刘黑榥刘头领率本部骑兵河中洗马时忽然望见夕阳沉河,赤身来啸。”
黜龙帮几人反应不一,但都有些恍然的感觉,唯独元宝存依然不解,而且有些不安:“这是哪位英雄?怎么好像听过名字,却记不起来了呢?”
张行和魏玄定有心介绍,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昔日清河一无赖贼。”陈斌忽然上前笑道。“此人素来无赖、嗜酒、好赌,乱起后,他只顺着大河行走,时而河南,时而河北,时而往西,时而向东,反反复复经历了东境、河北十几家义军,今年年初因缘际会才决定留在我们黜龙帮,然后居然短期内屡建奇功,做到头领,如今更是任督并发之态,凝丹在前……元公应该看过他之前的悬赏吧?”
元宝存懵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却又只能叹口气,然后正式拱手告辞。
而此时,啸声居然未停。
其余黜龙帮众人,听到陈斌言语,明显有人觉得不舒服,但元宝存走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因为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陈大头领不是看不起刘黑榥的出身和过往,而是以此前后反差来威吓元府君,黜龙帮得势也!”倒是魏玄定,此时主动来做解释。
众人这才面色稍缓。
而陈斌当此之时,并没有顺着魏玄定解释来进一步应承下来,却居然朝着张行恭敬正色一礼,然后严肃来贺:
“张龙头,元府君事罢,大事定矣!”
其余人各自一怔,然后魏玄定和雄伯南率先醒悟,也都按下多余心思,正色拱手来贺,复又引得王叔勇、牛达、徐师仁几人匆匆跟上。
这是当然的,元宝存和武阳郡的事情落下尘埃,便意味着黜龙帮此次春后出征获得了完全胜利。
任何胜利都是值得庆祝的,哪怕这一次出征其实没有任何对称的军事阻碍存在。
更何况,随着黜龙帮获得了渤海、平原、清河三个富庶广阔大郡的控制权,并在武阳这里获得了拥有主动权的缓冲区,已经大略上控制了清漳水以南的河北地区的东南区块。而这意味着黜龙帮早就规划好的阶段性战略进一步完成——这个区块加上东境七郡一州,黜龙帮实际上得到了大河下游-济水流域的控制权。
早在上古百族争鸣后期,这片区域就诞生过一个堪称此世间第二王朝的人族-妖族联盟霸权,一直到白帝证位后的余波大乱局中,所谓《女主郦月传》里的妖族东楚复兴,也是依托这些地方外加江淮之地而已。
当然了,随着地图越开越大,这个地方早已经不是什么皇图霸业的基础,但它依然足够富庶,足够宽阔,足够容纳人的野心与理想。
不然,何至于有刘黑榥三个月内呼啸于数郡,前途大开?
而接下来,应该就可以暂时控制住扩张的步伐,一边精修内务,一边坐观暴魏内里支撑不住,然后待时机一到,便可北上扫荡,夺取河北霸权了。
这个话题,张行必然跟魏、雄两人不止一次清晰的表明过,对帮内的很多人也明里暗里提醒过,所以两人瞬间会意,其余几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而知道归知道,相较于其他人,陈斌还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这也似乎能够理解,他当日势穷来投,被迫上了原本看不上的贼船,虽说有过期待心里,但事到临头,还是会有惊喜之态。何况,不管是河北霸权还是“精修内务”,他似乎都有大战手段的立场与余地。
这也是他今日屡次出位的缘故了。
当此状态,便是张行也不好说什么,其余人碍于身份,虽也有人猜到陈斌心态,却更不好说了,甚至不排除有人是一样心态。
就这样,众人送走元宝存,张行也勉强受了贺,却并不着急归去,而是依旧立在原地,过了片刻,随着刘黑榥气息渐渐不足,他复又引雄伯南、徐师仁一起长啸呼应,稍作提点,撑到彻底落日,方才离开。
回到营中,张大龙头还是没有入城,只是亲自挑了一件兵器,然后又寻了些绸缎之类的,算是备了一份礼物,让人给刘黑榥送去,便也早早入帐去写阵亡与伤残退伍通知单了。
这一战因为骑军打的激烈,其实伤亡不少,一直写到三更,方才止住。
翌日,大军收拾妥当,分派了魏玄定、雄伯南与几位西线头领分兵在聊城坐镇,处置相关后续事宜,其余各部便早早分路折回了。
其中,有几营往北面去清漳水沿线布防,然后剩余主力却又一起行进到了茌平,并在这里稍驻了一两日,乃是要一分为三,再做进发……一部分要去长河县,那里是屯田营最多的地方,日后更是北面防线的中心点,天然适合设置一个营盘;另一部分是般县大营,背靠豆子岗,能续上大河河道,往登州、齐郡交通也方便,而且彼处还有工匠营和许多永久性的营房;还有一部分,便是一些张行直属的营头,乃是准备与张行往归将陵的。
不过这些事情的细枝末节已经轮不到张行来操心了,他一般只是看个方案,点个头而已。
在茌平这里,他除了继续写报上来的伤残、阵亡通知单,便是要见一见崔肃臣和清河郡丞孙万寿了。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