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崔玄臣此时朝黄俊汉正色来言:“黄头领,局势是局势,只说这三郡之地的交还,伱却根本没懂李公的意思。”
神武市井徒,钱毅刀笔吏。
此夕穷涂士,郁陶伤寸心。
“其一,便是你不要这三郡之地,其余还算依附于你的河南头领们还要不要?切莫为此失了众心,那是根本之一。”崔玄臣正色劝道。“其二,他消磨不消磨无所谓,关键是李公会不会为此失去了志气?自己的本心则是根本之二。”
孰料,就在这时,李枢自顾自一饮而尽,却是转过身来,重新来到廊柱下,然后指星而诵,居然是顺着之前的旧诗,继续作了下去,而且语气明显渐渐激昂,一转之前颓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其人与徐世英之前一样,居然也是面色发红,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惊得了。
“马酒生,你酒量虽好,修为却不足,不似我酒醒的快。”谢鸣鹤当先来笑。“还是少喝酒。”
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
就在张行这里难得宴饮无度时,距离并不太远的东郡韦城县境内,李枢李龙头也难得有些醉态酩酊了……没办法,他太难了,压力太大了,此番多喝了几杯,酒劲上来,真不愿意用真气逼酒,反而有些趁势放浪形骸之态。
李枢愈发笑泪不及,却又看向了另一人:“崔四郎也是这个意思吗?”
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
大约中午的时候,又一行数十骑自东北面过来,却正是消失不见的王雄诞领头,而其人既下马,却没有着急上前,反而立定,望向身后一名年轻人。
“去接李龙头。”房彦朗看了一眼徐世英,硬着头皮来答,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说谎,要是擅自遮掩,被对方误会李枢要做什么事情,那才叫自作聪明。
翌日上午,马围酒醒,想起昨晚事,颇觉有趣,推门出来,却见到张行以下,谢鸣鹤、王叔勇俱在院中坐立不一来等,不免有些惊慌。
王五郎与王雄诞更实在,只是竖着耳朵来听。
怪就怪崔四郎,非但说什么张三郎这人“诚不可与之争锋也”。
“不错。”李枢抹了把脸,回过头来,忽然又含泪而笑,却是来到桌前自斟了一杯,然后举杯来道。“暴魏昏君忽然三征,我不敢再留东夷,便仓皇孤身归来,以至于野途无人识,且沿途村落,因为逃避三征,或者三征徭役已经追到家门前,不免荒废残破,凄惨难言,于路所感,所以有了此诗。”
张行当然不知道某人已经决定接受政治妥协,待谢鸣鹤与马围醉卧后,便将马围的意见以及自己的认可写成文书,然后交与王雄诞,让后者传递了出去。
“能知耻便好。”张行见状点点头。“这点羞耻心最是难得,也让我觉得留你一条性命还是值得……走吧。”
而黄俊汉听到这里,却干脆彻底不耐起来:“怎么可能是缓兵之计,又怎么可能是消磨之策?若是缓兵之计,更应该立即答应,让对方不能拿这个缓,若是消磨之策,哪里又有三郡之地的消磨饵料?龙头,恕我直言,你现在在这边无所事事,更是消磨。”
李枢当即颔首。
就这样,一行人疾驰向北,抵达东郡匡城韦城两县之间,却在一处两县交界的官道路口这里停下,然后安静下马于道旁树荫下等待。
说着,兀自上了黄骠马,转身往官道岔路里去走。
“龙头。”就在这时,谢鸣鹤却忽然提醒。“既然李公就在前面黄头领庄子上,何不当面聚一聚,把事情当面说清楚?此间事日后再做。”
此人低着头,翻身下马,上前拱手,言语低沉:“三哥。”
“你是热的脸红,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又或者是难得察觉到了羞耻?”张行终于站起身来,认真来问,却又自问自答起来。“你是帮内凝丹高手中拔尖的,连我都不敢说稳胜于你,自然不是热的;至于羞辱,莫说我没有刻意羞辱你的意思,便是真羞辱,依着你的习惯也会不当回事,坦然来受的……所以,你是真觉得对不住那些下属吗?”
“房头领想多了。”张行不以为然。“黄头领这么和善的人怎么会害李龙头?你若真的没事,不如随我们走一遭……我们这边正忙呢,而且估计也要在济阴来这么一遭,你正好看看。”
非只如此,便是王叔勇与谢鸣鹤也盯住了此人。
“应该在韦城县……黄头领庄上饮酒。”房彦朗依旧老实。
但也就是此时,远处烟尘滚滚,又有十余骑自南往北沿着官道而来,张行驻足诧异去看,这里是东郡,黜龙帮最早的核心地盘,王叔勇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勒马迎上,须臾片刻,便带回了人,而其中为首者居然是济阴留后房彦朗。
一念至此,黄头领理所当然的略带埋怨看向了崔四郎。
当此时,崔四郎复又叹了口气:“李公,黄头领这话虽然直接,但却有些道理……这里面有两个关键。”
“是。”徐大郎微微抬起了头。“请三哥吩咐。”
很显然,马周的表现似乎让之前同样陷入某种围城的张行幕僚班子显得有些尸位素餐,所以谢鸣鹤才要迫不及待的说出一些东西来。只不过,同样熏熏然之下,茌平酒生依旧保持了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