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而已。”院子另一头,十几个东境头领中间的尚怀恩苦笑道。“还是这种大事,而且消息就没个准,窦家小娘不来,我们都不知道前面的生死,刘头领没必要着急……”
“我觉得有必要!军情如火!而且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哪里能不必要?”忽然间,就好像刘黑榥拆高大帅台一样,就在旁边夏侯宁远陡然站了起来,严肃对左右说道。“一日的时间,已经是浪费了,最起码应该做好决断,胜了如何败了如何,怎么还能在这里临时计较呢?”
话到这里,夏侯宁远看向了魏玄定:“魏公,首席把整个河北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你们三位,你要拿主意的。”
这下子,周围彻底嗡嗡一片,翟谦带头,然后东境老资历的领兵头领们,接着是河北出身头领跟行台文职头领们,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虽然相当多的人是在劝解,但表达不满的人也有相当数量,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火光下,陈斌面色发黑,原本得意的窦立德也严肃了起来。
最后,还是魏玄定沉默了一会,喊住了这些人:“诸位,诸位!”
魏玄定到底是帮内资历最深,眼下位置最高的人,见到他这般,院内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样好了。”魏玄定看了看身侧两人,正色来对。“大家给我们三人一晚上的时间,明日早间,廊下食,我们给大家一个答复,还有一个完整的应对方案……今日咱们听了消息,还是好消息,就到此为止。”
陈窦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朝众人点头。
诸头领见状,虽然还有不忿的,但也只能作罢,与其他人一起散去。
三人目送这些人离开,甚至还听到翟谦出门后故意大声的抱怨:“为啥首席每次决断都不耽误事,我们这里就乱?一个个想学,却没一个学得像的。”
三人愈发尴尬。
“先回去吃饭。”窦立德想了一下,给出说法。“然后整理一下,今日就辛苦一下,三更天正夜里的时候,咱们在魏公那里见面……魏公也休息,等三更天有精神做事。”
“好。”陈斌言简意赅,走的最快,直接回侧院。
魏玄定也点了下头,也转身去了后院,这里本就是他跟行台文职们落脚的地方。
窦立德见状无奈,出门低头转出去,很快就顺着回营的路追上了自己的妻子曹夕跟大舅哥曹晨,三人知道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一直回到窦立德直属的营内,入了木棚帐篷,这才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大哥,别怪刘黑榥,他就是个浑人。”等妹妹调亮灯然后去旁边箩筐里取饭,曹晨先来安慰。“一想着打仗,就什么都不顾,他决不是帮着对面对付你的,多少年的交情不会跑。”
“我晓得。”窦立德也有些无语。“而且他心到底是好的,总想做事情,也不怕死不怕苦,就这个就比许多人都强……”
“高大帅这人确实昏沉了……”曹晨会意。
“是真昏沉还是假昏沉?”去端饭进来的曹夕忽然开口。“他以前是河北义军的总大帅,现在连刘黑榥这种最后来的泼皮都到他跟前了,会不会心里有想法?便是之前马脸河被吞掉,是不是就有刺在肚子里了?”
“确实。”曹晨瞬间理解自己妹妹的意思了。“大哥……要看着他点,也是为他好。”
窦立德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刚刚拿起的快子放下,然后一声叹气。
他这一叹气,做小弟的曹晨反而不好继续吃了,也放下了快子,倒是当老婆的曹夕依旧如常,盖上箩筐后,回来慢慢吃饼就菜喝粥。
“我跟陈总管相争,从来都不是自己争,不是私人争,他也不是。”窦立德认真来言。“道理上还是两帮人争……”
“咱们两帮人是有仇的。”曹晨幽幽来对。“陈总管虽然是南陈的皇室,可也是河间大营的监军司马,我们是被他们按着打,打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
“这话不对。”曹夕忽然插嘴。“咱们对头的是薛常雄跟曹善成,陈总管对头的也是这俩。”
“你妹子说的对。”窦立德认真来言。“你这话说的,好像人家马脸河没有反过来那一回一样,那份功劳实打实的,咱们都托他的运道才能有今天……高鸡泊里太苦了。”
曹氏兄妹一起点头。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两人身后都有一帮人……河北降人跟河北义军也好,行台里的读书人跟屯田大营里的泥腿子也罢,都是特别明显的。”窦立德继续言道。“所以这事,你不想争都不行,不然身后人怎么办?但偏偏想要做事,你得最起码得公平,又得惹人厌……就好像说高大帅这个事情,他该不该派人盯着?该!但他是河北义军的第一面大旗,一个不好最后还要我担上个心眼小,监视、驱赶老帅的名头。”
“这种麻烦事确实多。”曹晨若有所思道。“史怀名反了,是因为崔氏的名号反的,可崔二郎却不顾生死就回去了……怎么算?要我说,义军里头很有些穷惯了的,或者对官军有些心里畏怯的,说不得就一头倒进去了;而对面那些降官,反而很有些讲廉耻的,不愿意降二回。”
“说的太对了。”窦立德闷声以对:“可这件事情,就是今晚上跟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