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存了这个心思,就得聚众。”张大宣看了对方一眼,言辞随意。“雄天王不在,最起码把什么莽金刚一众兄弟请来,顶住司马正本人;把淮西的局面收拢起来,让杜破阵分担……东都那边也得做些事情。而且这么干,非但不能让忠于张三的人服气,也不能让紧跟你的人服气,得有魄力压住人心。”
“都得有魄力压住人心,往哪儿去都是如此。”李枢再度颔首。“趁着这两日,我得跟主要的大头领、头领们私下聊一聊,弄清楚他们的意思,再考虑我自己的心思,来做决断。”
“得快!就是这一两日,看龙囚关成不成,不耽误做准备、做商议。”张大宣认真提醒。
李枢点头,直接起身离去,张大宣也没有理会,而是转身躺下,听着外面狂风骤雨发呆。
事到如今,尤其是之前建立行台,定下名分,顺利成章,李枢手下的不少人物渐渐也开始畅所欲言起来,再加上开仓放粮,很多如崔四郎这些人都投奔过来,对张大宣的请教就没有之前那般一锤定音之态了。
当然,张大宣对此也心知肚明。
就这样,李枢离开,回到自己住处,不顾风雨,只让人喊了房彦朗房太守、崔玄臣崔分管,以及房彦释房正将,唯独可惜的是杜才干这个最心腹的心腹现在在鲁郡,不能第一时间叫来。
三人抵达后,李枢便将今日上午无端传言背后的可能跟两个去处说了出来,却没有说留下打东都,还只说是自己想法,便让三人帮忙判断。
而出乎意料,三人意见居然截然不同。
“徐州空虚是不错,但并非没有敌人,谁也不知道江都剩下的五六万精锐往哪里走?那里面凝丹多如路边狗,宗师也足足四五个,如果不出乱子,哪里是我们能挡的?”房彦朗严肃以对。“而且我们都是东境、河北人,不在这里做局面,去徐州、淮西,搞江淮的事情,谁乐意去?再说了,轻易走了,便要顶上一个弃北面张首席而走的罪名的,到时候会跟帮内兄弟离心离德!”
“那你的意思呢?”李枢正色来问。
“打东都!”房彦朗干脆给出自己选择。“打东都,可以安人心,也能成大事!司马正远道而来,趁他立足不稳,跟他打!”
李枢心中了然,房氏兄弟中的这位兄长,跟自己一样,都是杨慎之乱的残留,对东都是有执念的。
而虽晓得这一层,他却并不直接表明心意,反而转头看向了崔四郎:“玄臣怎么看?”
崔玄臣沉默片刻,然后艰难摇了摇头:“我是河北人,倒不是说一定要回河北,而是说最起码就在这附近观望河北局势才能放下心来……只不过,从李公你的前途来说,去徐州确实是最好的法子。那张行凭什么做的首席?还不是李公你进取济水下游没成他成了,然后又有开拓河北的功勋?而且一旦拓展了地盘,人才、钱粮、兵马就都来了,然后什么就都起来了,到时候此涨彼消,万事可期。”
李枢连连点头,虽然对方说的不合自己本意,但最起码是从自己角度给辨析的,这一点就很好。
“我知道兄长的意思,也猜到了李公的意思。”房彦释也开了口,却似乎带着气。“但要我说,兄长和李公是被旧怨迷了眼,结果又要重蹈覆辙……杨慎当日怎么败的?就是被白横秋给骗了,迷了眼睛,一心一意往东都打……别的事情我不管,只说硬的东西,司马正号称司马二龙,修为武力上素来压过白总管一头,领军是李定李府君所称赞的,为政是张首席认可的,我们拿什么对付他这个宗师?他手下五万徐州军,里面有三万是东都旧部,个个想归家都想疯了?我们这十营兵,两万多人,几个凝丹,怎么打?”
李枢没有吭声。
房彦朗沉默片刻,也没有辩驳,而是对着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族弟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首先去河北,其次是留在这里安安静静放粮、督促春耕、救援收拢淮西杜破阵,就是躺着不动都行的意思,但不能去跟东都硬拼!而便是跟东都硬拼,也不能去徐州!”房彦释言之凿凿。“诸位,我知道你们各人的意思,你们觉得李公地位尴尬,觉得张首席被困了,觉得这是机会,以此来论,才要去打东都或者去徐州,但以我来说,同样是考量了李公的私人前途,却反而觉得去河北是唯一之正途,因为那里是天下瞩目之所在,是天下大势扭转的源头……说句难听点的话,若不在河北,张首席忽然死了,怕是要被魏玄定给借着河北人的优势给抢了位子的!”
众人恍然,便是李枢也都觉得房彦释说的有几分道理。
“小房头领话是有道理的,但不至于说其他人的就没道理。”崔四郎此时缓缓开口。“去河北,就好像做官一定要留在东都一样,但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时局将倾的时候,求一任外放可能会更好……现在的情况是,去河北、取东都,能成事,肯定是收益极大的,但万一不成,咱们这两万兵只怕是不够人家一击的,所以还是去徐州最稳妥,成效也未必是最差的。”
这次轮到房彦释沉默了,论年龄、职位,尤其是跟李枢的亲疏,他都比不上自己族兄,而且素来只是领兵,先是莆台军,然后是屯田兵,现在济阴一营正将,这种私下讨论,只要自己的意思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