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盘硬菜……怪不得你有底气来此。”李清臣微微颔首。“还有吗?”
“之前俘虏的禁军随从人员里,无论是工匠、内侍、宫人,只要是家在东都的,他们又乐意回去东都,我们都可以放回。”
“皇帝和太后呢?”
“不可以,我们黜龙帮就是为了反魏才起来的,大魏皇室便是我们黜的第一条龙,怎么可能放回去让你们继续供着当皇帝?”
“那禁军俘虏里,包括司马化达跟司马进达吗?”李清臣顿了一下,继续追问。
“不包括一卫将军以上的人。”张行划出了线。“这一战是他们违约挑起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被我们捉到便归我们处置。但反过来说,没被我们抓到也不关我们事,司马兄弟如今尚在城中,不是我们俘虏,你们如果确实想要,也不是不能让开道路,只他们有什么意外,也不是我们黜龙帮要承担的。”
李清臣点点头,不置可否:“鱼皆罗老将军必须要回来。”
张行笑了笑:“十二郎,你露怯了,鱼老将军没在我们手里,他跑了,这位老将军经验太丰富了,一下子就嗅到了我们的包围,早早如一条鱼一般钻出去了……不过,你也别指望他能助你们,因为他是从三汊泽那里钻过去,然后渡过淮水走的淮南。”
李清臣一愣,也不由笑道:“原来如此,确实是我露怯了,我只看你们兵马齐备,还有追击张虔达他们的别动军,便以为鱼老将军那里已经覆没。”
张行笑而不语。
“地盘怎么划?”李清臣收敛心神,继续来问。
“你们想怎么划?”张行反问。
“很简单,谯郡这里双方以涡水为界,再往北,以郡界划分,你们是梁郡、东郡,我们是淮阳郡、颍川郡与荥阳郡。”李清臣言之凿凿。
你在想屁吃!
下面王五郎都差点抬起宝弓了。
“荥阳自然是我们的,独龙囚关归你们,淮阳也可以认了赵佗,但谯郡当然也是我们黜龙帮的。”张行并没有生气,反而给出了一个极为优惠且极为出其不意的条件。“不过,河内郡咱们可以以沁水入河口那段线为界,把大部分河内郡都给你们……之所以不能全给,是因为我们不能把荥阳郡北面隔河暴露出来……你看怎么样?”
下方王五郎懵住不说,便是李清臣都有些懵了,半晌才来反问:“这么宽大吗?”
当然宽大,因为两个世界相似的地理环境,河内郡一直是最顶尖的大郡,经济发达、人口众多,而且还是东都的北面屏障,这个条件自然宽大。
“没什么可计较的。”张行坦诚以对。“我们黜龙帮意欲在北,并不想跟你们包括白横秋过度纠缠,河内郡固然民丰物饶,但却夹在晋地与东都之间,给你们,我们只要防御红山、紫山几条通道就行,你们也能获得东都屏障,何乐而不为呢?”
李清臣思索片刻,微微颔首:“若是这般,也不是不行。”
“还有什么吗?”张行追问。
“没有了,还能有什么?”李清臣反问。“你总不会想问月娘和秦二他母亲的事情吧?我也好,司马正也好,是这类人吗?”
“当然不是说这个。”张行摆手笑道。“我是说,不用签一个合约吗?双方约定疆界、停战三年或五年,不禁商贸旅人,共同维护官道、航道……”
“你在想什么?”李清臣有些无语。“东都里的那些人会允许朝廷跟天下最大的反贼构约?”
“可以是密约。”张行迅速答道。“然后心照不宣便是……诚如你所言,我难道信不过你跟司马二郎?”
李清臣沉默片刻,正色给出答复:“若是这般,我这里是可以说给司马二郎听的,但你们不要以为我就能如何动摇他……”
“不是指望你动摇他、说服他,而是希望十二郎你能让司马二郎恢复清明,拿出一方领袖的姿态来做事。”张行叹道。“不能人没死,心先钝了。”
李清臣点点头。
张行看了看对方,继续来问:“那就这样?”
“就这样。”李清臣点了下头。
张行便回头往下走。
走了数步,后方便再度出言:“忘了件事情,司马化达的话,尽量帮我们弄死……这不是司马大将军的意思,是我私人请求。”
张行回头笑了笑:“十二郎的面子自然要给。”
李清臣点点头。
张行复又继续往河堤下行。
这时候,身后再度来问:“张三郎,你也喜夏日风景吗?”
张行这次没回头,只缓缓做答:“以前其实不怎么喜欢,现在渐渐喜欢了,若是能有一杯冰镇的酸梅汤,那就更喜欢了。”
李清臣点点头,目送对方翻身上马离去。
天亮以后,两军犹然对峙,并围绕着昨日战场的打扫继续发生小股冲突,而在早炊之前,李清臣便渡河见到了军中主帅司马正。
闻得李清臣来到,司马正非但不喜,反而有些惊惶之色。
但是,司马正到底是个有担当的,沉思不过数息,其人便起身主动去迎,并将对方亲自引到中军后帐。
双方坐定,司马二龙先做埋怨:“十二郎,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身体,东都内外,许多事都还要仰仗你!”
李清臣坐下来,喘了许久方才止住,想了一想,复又苦笑起来。
司马正见状心里发毛,不由来问:“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