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随即抬手制止参谋,同时来看封常:“怎么说?”
“首席,敢问首席为何来问此人……是此人做了什么事情,还是来了咱们这边?”封常立即询问。
“来我们这里做使者。”张行抬手道。
“这就对了……幽州此时遣使过来,依着罗术这个人的眼界狭窄,怕是难直接降服,反而是要与我们联手,夹击河间薛常雄……敢问是也不是?”封常继续来问。
“确实。“张行点头,复又不解。“封文书,你如何晓得幽州上下,罗术也倒罢了,这个什么侯君束居然也晓得?”
“回禀首席。”封常赶紧解释。“属下本就是河北人,母族正是幽州人,所以晓得。”
“可你不是早就出来做官了吗?”张行依旧好奇。“我记得你妻子是杨斌的幼妹,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是二十年前。”封常勉力笑道。
“二十年前就入了中枢,如何晓得一个二十来岁的破落户,还是母族乡里的?”
“谁让杨斌这个人外宽内忌,杨慎这个人志大才疏,而前朝大魏两任皇帝曹彻一个酷烈偏私,一个视人为草芥呢?”封常连连苦笑。“在下遇到张首席之前,能寻到虞常基虞相公做个遮蔽,已经很不错了……常年不得位,上头又云波诡谲,自然要留意乡梓,注意退路,所以才知道幽州燕山北麓有这么一个人。”
张行若有所思点点头,却又副分管虞常南,但后者只是坐着凳子于磨盘上奋充耳不闻。
这俩人,再加上马围,以及尚未归来的阎庆,其实就是张行为陈斌配的四个核心副手了。
如果考虑到马围主要负责军事上的辅助,阎庆更像是人事监督,那陈斌真正的助手反而就是这俩个德行、资历、功勋不一的降人了。
坦诚说,这不合规矩,不合情理,但实属无奈。
说白了,黜龙帮的那些资历头领们没这个本事和经验……就连陈斌其实都是降人,而且是二重降人,是南陈的皇族。但即便是陈斌,在面对越来越大的摊子时,也明显吃力,只能指望这些之前替大魏打理天下的降人了。
想到这里,张行心中委实有些感慨——文法吏……文法吏,以文书治天下,便是神仙真龙来了,都不耽误纸笔的力量。
“那你为何不让张公慎过来呢?”张行想了一下,方才回到原本问题。
“回禀首席,罗术这个人图小利而无远见,再加上他可能自恃之前在河北战事中对我们有‘恩’,若不来求夹击反而奇怪。”封常也去了紧张之态,立即解释。“只不过,这种事情到底是大事,敢问他为何不派自己心腹过来呢?比如说什么燕云十八骑的那些人?”
“可能是需要靠十八骑掌军,也可能是怕这些人见到我跟张公慎张头领一般不走了。”张行笑道。“这些人见到张头领,总免不了一些尴尬。”
“首席所言极是,就是因为张公慎头领在这里,他怕这些人见到张头领后尴尬。”封常正色道。
“那他派这人来,还是顶了公慎之前在安乐郡位置的新人……”张行话说一半,却也摇头失笑。“我知道了,他是要反过来让公慎尴尬……不要喊张头领了,让他回河北忙军器监的事情,什么都不告诉他,只让那个侯君束来这里见我。”
王翼部的参谋随即而去。
“首席英睿。”封常目送参谋离去,也跟着笑了。“属下也要恭贺首席了……看来河北一统断无波折了。”
“怎么说?”张行似笑非笑。
“因为之前只知道罗术是个没有远见的武夫,却没想到他这般无德无略。”封常笑道。“这种人,看似赳赳,而且武力煊赫,似乎有些能耐和本钱,但他越是折腾,越是葬送局面,平白将豪杰与河山推给有德之人……而首席便是有德之人。”
“我也是有德之人?”张行大笑。“李四郎他们可不是这般说的……”
封常一时干笑,却不好接话了。
张行却又正色起来:“其实,评论一个人的德行还是要看他处境和位置,真到了山穷水尽或者无牵无挂的时候,烂事我也干,换成在之前大魏朝廷里,上下左右都无德,你想有德怕是也难……只不过,罗术到底是幽州十几郡之主,这次来也是为了结盟,为了他的赳赳武志……不说他结盟对不对,只是既要与我们结盟,偏偏又要来让我们帮里的头领尴尬,让张头领尴尬不就是让咱们黜龙帮难堪吗?这也确实有些……短浅了。”
封常只是颔首。
就这样,众人撇开这个话题,只回到原本的工作上去。
原来,此时议和已成,军队也解散到了最后一步,随着将牛达派遣往徐州后,最后一桩大事也已经敲定,于是大部分人便都启程,或者回到原本的行台,或者回到预定但从未落实的大行台驻地。
李定回武安了,柴孝和回济北了,单通海没有“回”济阴,反而“回”了荥阳,谢鸣鹤去了东都还没有回来,王叔勇则直接去了魏郡,就连秦宝都去了东郡接他娘去了。
现在,张公慎、张世昭、韩二郎、十三金刚他们这批人也要启程了。
当然,雄伯南尚在谯郡带着几个军法营计点军功,伍惊风也留在了谯郡,几个降人,还有部分文书、参谋、准备将也都留了下来,随张行在这里盘桓,却什么正事、大事都不作,反而把心思放在了这回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