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子掩埋的篝火重新引燃。
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庙观内显得格外清脆。
火光下的众人早没了困意。
映照着不同的面容。
有愣神迷茫,也有埋头盯着地面,却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概因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陈广达和师妹看起来不像是初入江湖,这会儿正在着手处理昏迷军汉的伤势。
一流的武者体魄坚韧,虽然身上伤口不少,却没有致命伤,有了这兄妹两人的处理,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许是噤若寒蝉的压抑气氛令人不自主的沉默,之后便是舟车劳顿的困意涌上心头。
担惊受怕了半夜,最后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翌日,雨已停。
篝火也早就熄灭了。
众人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昨夜的那位落魄道人已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道人,就连与道人有关的东西,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走威尤在。
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光怪场景。
厉鬼从身旁掠过,六十条性命转瞬成了森森白骨。
却没有从那位仙师的眼中看到丝毫的波澜,就像是本该如此。
杀人抽魂,凝聚蒸腾煞气,最后都汇聚到道人的手中,融入那件看不清楚是什么的法宝之中。
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那时候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冲上后脊梁,端是惊悚吓人。
小麦肤色的师妹快步跑到庙观门口,张望了一番。
入眼是远方大雨之后的山间清新,以及带着泥土清香的风钻进鼻子。
回头看向庙观内的师兄,开口道:“那位仙师……”
“应当离去了。”她师兄回了一句:“我们是凡人,摸不到仙。”
“师兄,那位道长看起来人不坏,你为何不随他同去。”
听到师妹的话,陈广达沉默许久,却并没有回答。
他当时真的心动过,但是为何没有答应呢?
扪心自问,他到底为什么拒绝?
怕是,他恐惧了。
“多谢义士出手相助……”秦夫人拱手称谢。
昨夜那位道长身在,他们俱是瑟瑟发抖不敢出言以对。如今那人离去,身上的重石枷锁好似一下子卸下,自然不能缺了礼数。人家可是拼了命相救。
……
跨过乡间的泥泞小路,终于走上夯实的官道大路。
涂山君拍了拍熊皮大氅上沾染的露水。
抬起左右脚,脚蹼成团的泥巴,走了这么一路,足让身高高了一两寸。
别看昨夜轻飘,实际上用了猪婆龙小半的法力,这会儿丹田也就只剩下五成不到的法力。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施展术法隔开泥污,只是寻常的擦在路边石头。
过了新鲜劲儿,这茫茫雾水好似那娇娘,缠的人心烦。
涂山君迈着猪婆龙的两个脚蹼,不无抱怨道:“该编个草鞋。”
顺手解下腰间的酒壶,畅饮了一杯,哧的吐出雾气,遂迈开脚步顺着大路走去。
法力需要省着用,这脚力却不需要那么节省。
只觉得几口灵酒下肚,大路两侧已见人声。
“什么时节?”
涂山君掐着手指,数数演算了一番。
恍然,原来到了春种的时候。
只不过春种归春种,那些人却都带着警惕的神色,驻足看向大路上行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还有些庄稼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挥舞着手中的锄头。
“世道多艰。”涂山君感慨一声便没有再关注。
他纵然是金丹宗师,也改变不了世界,唯有顾周身事,诛眼前恶。
微醺时。
料峭春风袭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郡城的高墙下。
抬头看向那城门牌匾,‘槐丰’两字龙飞凤舞。
“咦?”正要经过城门的涂山君驻足。
看向张贴的告示。
两侧张贴着数十张不同的画像,其中尤以几个精怪画像最为醒目。
据告示上说,阴风谷山涧有两头熊罴,专门食人。
官府组织了兵甲也未能建功,若有能人志士可除此两害,可得郡府赏银三百两。
“没成想,这两头熊的脑袋还有悬赏。”涂山君扫了一眼径直往城门走去,只不过刚刚踏足阴影,头顶金光闪烁,一道细微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扫过去,紧接着重归寂静。
越过城门的涂山君只是瞥了一眼。
郡城还是有修士力量干涉的。
门口那面铜镜虽然不是一件法器,然而却和整个郡城想和。
以符箓和咒文进行补充,将之变作了一件特殊的法器。
一般的魑魅魍魉绝不敢从这面铜镜走过,就是胆子大妄图穿越,也必被法器所伤。
“悬器法吗。”涂山君淡然一笑,这小小道术可拦不住他。
……
入城来,喧嚣扑面。
高墙之内满是稠密的行人,房舍高矮错落拥挤成群。街道两侧的商铺忙活的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
城内多槐树,值此季节,槐花飘散,或是掉落在街道上,又或是落在行人的肩膀处。
昨夜恰好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城中尚显湿润,就连河流都上涨了两三个水位。
若不是难民汇聚,棚户拥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各种污秽气味,涂山君还真会以为自己到了所谓的太平盛世。
……
“道爷,您是初来槐丰,是寻人还是暂住?”蓬头垢面的短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