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您行行好,村里已无粮食可纳。”

苍苍白发被土灰盖的脏兮兮,拄着烧火棍的老者苦苦哀求。

佝偻的身躯伏的愈低,双腿忍不住的打着摆子。

前些时日,槐丰的官军要征粮,早已经搜刮了一遍,连供给他们活命的口粮都没有留存下来,不得已只能挖野菜,烧树根。

没成想官军一走,又来了反贼。

那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戎甲,头戴不配套兜鍪的汉子淡淡的瞥了一眼。

小村已然破败不堪,许多地方只是草草的用新泥糊上,不说根本就挡不住什么,迎上点雨水反而更加狼狈。

门户内,衣不蔽体的妇女儿童均是骨瘦如柴的模样。

扒着残破的门窗盯着他们。

那一双双眼睛充斥着惶恐和迷茫,幽幽之色道不尽困苦。

“村中青壮何在?”

“回军爷,村中青壮都出去讨饭,只剩下老弱妇孺。”老者跪在地上,期望这些看起来不像是朝廷行伍的兵卒能够离去。

那马匹上的汉子神色未动,抬手下令道:“屠村!”

得令之时,那些聚集起来的反贼流寇顿时一拥而上。

血煞充盈化作火光。

“我跟你拼了。”

伏地的老者抓起拐杖大吼着冲到了高头大马前,刚刚扬起手中的拐杖,只见到寒光闪过,血液顺着脖颈飘散。

这也根本不是战阵厮杀,而是一边倒的屠杀,火光中充斥着哭喊。

女人的哭喊,小孩子的啼哭,撕扯衣物的刺耳声。

也许是因为饥饿的力气都没有的原因,就连声响都愈发小了,只剩下流寇屠戮的声响。

端坐在马匹上的汉子朗声道:“抽出脊骨,锁住魂魄,以血肉铸造法台。”

众流寇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早已经见识了将军的冷酷,若是慢了,连自己的脑袋都会被军汉斩落,将肉身尸体填进法坛,就连魂魄都无法走脱投胎。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座尸体垒成的法坛就是村头出现,底层血肉,中层脊骨构架,上层以头颅做观。

四方贴上符箓,封住法坛内的魂魄。

将所有都做好之后,方才有个身着灰袍模样的人走来,掐着法诀念念有词。

黑色的煞气成雾,在法坛的上方萦绕最后冲入法坛。

内部的阴魂厉吼怒喊,鬼啸阵阵化作波纹。

红眼的灵魂被煞气一冲,弱小的当即覆灭当场,精纯的阴气被其他的阴魂吸收迅速壮大身躯。

只不过这些阴气有限,在煞气的催动下,众多阴魂互相厮杀啃食。

养蛊法一般,养出最凶的恶鬼。

“好一头凶猖!”

灰袍修士面露喜色,暗色符箓从袖袍飞出贴在凶鬼的额头。

……

韩安猛的苏醒,脸上的狰狞还未消退。

匆匆披上一件长衫走到院落。

月光下,只见到面前槐树竟然凌空走出了一位女子,飘落在韩安的面前。

曼妙的身姿被长裙覆盖,莲藕般的手臂从韩安的肋下穿过。

环绕在他的身上,轻声道:“老爷,您又做噩梦了?”

韩安将女人拥住,摸着女人柔顺的头发,低声道:“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你知道我的本事。”

闻着女人身上淡淡的槐花香味,韩安神色柔顺了不少。

女人将俏脸依靠在韩安的肩膀上说道:“老爷。”

韩安长叹,他料到会有大军压境,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罗教的魔修还以血肉铸造法坛,一旦此事做成,槐丰多半也会沦陷。

他身居城中,颇受掣肘。

联络的奇人异士实力强大者寥寥无几,多是些身具几年道行却不具备强大战力的人。

“我要去见他一面。”

“老爷,那位道长绝不简单,我们还是不要……”

“夫人且安心,我心中有数。”

……

“韩道友又来寻我喝酒?”

月光下,石桌前的涂山君正用石磨研磨药草,分拣出来试探着药性。

身带槐花香气的韩安正襟危坐。

“道长,槐丰危及,已十万火急,罗教魔修杀人造台形成法阵,妄图将槐丰困住.他们还抽魂炼魄,制造鬼兵。”

“待到槐丰城破,城中百姓必然会遭到屠戮。”

韩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诉说,也不明白怎么说服涂山君。

距离上次他找寻涂山君都过去了七日之久,再次见面的时候韩安其实感觉心中一轻,他本以为黑袍道人已经离去,好在他还在城中。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药杵,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看向韩安,神色淡然的说道:“韩道友以为是我不想出手?”

韩安略有惊讶的涂山君沉默了半响不由得问道:“难道道长不是顾及那个管制修士的宗门?”

只见黑袍道人微微摇头惋惜道:“非也,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出手。”

“不怕韩道友笑话,我仅存法力只能驱动这具身躯,就连护道法宝都无法催动了。”

“啊?!”

听到了涂山君的解释,韩安顿时瞠目结舌的呆愣在原地。

久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蝶状的酒碗,结着月光正倒映着他的模样。

韩安脸上的神色就连他自己都是第一次见。

提起的心蹦到了嗓子,故作镇定的扯上了一个笑容说道:“道长,事已至此,您何必拿这样的玩笑话诓骗我。”

涂山君并未回应,他确实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做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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