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锦衣上门问话的场面倒也不算什么,纵然毫无缘故关押他们,两江官场也不会坐视。
此刻,众人出了后院,而前面浣花楼的火势仍在熊熊燃烧,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幸在扬州官府的衙役以及帮忙的家丁护院的疏散下,不少歌姬以及客人从中驱赶出来,而火势也渐渐被控制住,只是一些帷幔纱帘在燃烧起来,火势甚旺。
而贾珩此刻就在一众锦衣护卫的围拢下,立身楼前,看着惊慌失措从楼中逃出的女子以及客人。
扬州知府袁继冲,领着几个通判以及属官在周围,脸色难看,大气都不敢出,此外,还有扬州百户所的锦衣百户聂鸿,江北大营节度使水裕、节度判官黄弦,参将封贵,游击将军万钦,等江北大营的将校。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捕头模样的官差,拱手道:“大人,人都疏散了出来。”
“永宁伯,你看这?”袁继冲额头沁出汗水,心头已经将盐商的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继续救火,不能有着伤亡。”贾珩吩咐道。
而后,也不理袁继冲,看向扬州锦衣百户聂鸿,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身形壮硕,沉声道:“女真人潜入进来,事先全无禀告,你扬州百户所干什么吃的?”
扬州百户聂鸿噗通跪下,道:“卑职失职。”
“来人,拖下去,杖二十!”贾珩面色阴沉如铁,冷声道。
顿时两个锦衣府卫拖着聂鸿而去,不多时,声声闷哼传来。
众人见此,心头无不警然。
贾珩沉声道:“这次不是普通贼寇,而是东虏南下的贵族,勾结了本土商贾,想要刺杀本官!”
先从自己人的苦肉计,处置而起,那么其他人更不用说。
袁继冲闻言,面色微变,而身后扬州府的官员也都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妙。
因为在扬州府吏员私下的一些小道消息中,有些隐隐听说,扬州盐商和东虏有过生意往来,或者说不是直接往来。
恰在这时,扬州盐商也在一二十个锦衣府卫的呼喝推搡下,从浣花楼西侧的一座角门中出来,看向临街一侧,众星拱月的青衫少年。
彼时,浣花楼火焰熊熊,火树银花,彤彤火光照耀着少年一行人,如剑锋的眉宇,脸色线条冰冷如霜,似火光都难以暖融。
“永宁伯,我要见永宁伯。”江桐瞧见贾珩,高声嚷道。
身后一个锦衣卫士推搡说道:“等会儿到盐院衙门再见不迟。”
与丽娘等浣花楼女子一同出来的,顾若清秀眉之下,明亮清眸也是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傲立当中的青衫少年。
南菱抬眸看向那青衫少年,心头的惧意不知为何散去了许多,柔声道:“顾姐姐,永宁伯抓我们做什么?”
顾若清低声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她隐隐有一些猜测,只怕是朝着身后这些盐商来的。
贾珩转而看向脸色阴沉不定的水裕,道:“女真一位大人物潜入扬州,意图谋刺本官,现已为本官砍伤,如今应该仍藏匿在扬州,江北大营军士,连夜封锁水陆要道。”
扬州为繁华之地,也不可能一直封锁,但封锁几天,让锦衣缇骑搜查寻人却是可以的。
水裕以及节度判官黄弦、参将胡贵等人,闻言,不敢怠慢,纷纷拱手道:“下官遵命。”
贾珩看向脸色倏变,欲言又止的袁继冲,沉声道:“袁知府,这次火势一起,如不是本官在此,几是在扬州酿成惨剧,青楼画舫,夜间灯火长明,还是要做好防火之事。”
说着,轻轻拍了拍袁继冲的肩头。
扬州知府袁继冲敢不识相,对封锁一事说三道四,那就一并与敌同罪。
袁继冲从平静话语中听出一股不善来,心头凛然,弯腰躬身,拱手道:“下官谨听永宁伯教诲。”
贾珩说完,也不理袁继冲,待火势渐渐为扬州官衙兵丁扑灭,在一众锦衣府护卫的扈从下,离了浣花楼,返回盐院衙门。
而贾珩在浣花楼被东虏行刺的消息,也随着浣花楼火势散去的宾客,如一阵旋风传至扬州的大街小巷,一时间,缇骑四出,大索全城。
扬州盐院衙门
锦衣府卫正在一间临时由仓库改造的刑房里严加拷问图山,这位女真的巴图鲁,数次咬舌自尽,但姑且不说咬舌能不能自尽,就是锦衣府卫也防范着,而面对锦衣府卫的拷打,紧紧闭嘴,一言不发。
而盐院衙门官厅两侧的知事房,以及官署,则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八位扬州盐商脸色难看,除却汪寿祺外,都由锦衣府经历司的书吏引至知事房,分别询问着笔录情况。
从前几天什么渠道收到汪寿祺的饮宴,什么时候出发,这两天去了哪儿,一一盘问、记录。
聪明一些的,不愿与书吏发生冲突,缓缓道来,只是一些不方便说的,都是含糊其辞,很快就为锦衣府经历司的书吏识破。
林如海坐在盐院衙门大堂条案后,头戴乌纱帽,身穿绯袍官服,眉头微皱,目中现出担忧,看向外间执刀而立的锦衣府卫,一根根松油火把发出噼啪之音,照耀得庭院煌煌如昼。
顾若清此刻也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清冷如玉的脸蛋儿上神色幽幽。
她的身份,早就做好隐匿,倒是根本不怕查,只是这般刺杀之后,竟这般大的动静。
“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