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刚出茶摊就遇到了同时走出佛寺也是自己最不想见的熟人。
高纬看着面前女子,就算隔着帷帽,高纬也能感受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去看女子。
女子藏在帷帽中的薄唇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开口道:“怎么?不想见我?”
高纬的目光四处游离,嘴硬道:“还不是怕你用匕首刺我。”
女子轻笑一声,抖了抖袖袋:“看吧,今儿我可什么都没带。”
高纬尴尬一笑:“我不过是开玩笑,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走到一半,穆宁雪将身子一移,挡住了高纬。
高纬的口鼻与穆宁雪的帷帽当即近在咫尺,高纬的脸霎时红了,握拳抵在唇上,干咳一声:“你要干嘛?”
“今日那玉器铺的掌柜提前将珊瑚树送来了,还将押金还我,我这才知道是你买下珊瑚树送予我。”
“那段日子里,你很照顾我,那株珊瑚就算是我的谢礼吧。”高纬选择性忘记了最后穆宁雪用匕首威胁自己的那段。
“可我却不能坦然接受,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江南田郊赏春吧,让你能更好地了解百姓生活。”
高纬下意识想开口拒绝,却被穆宁雪不知何时钻进自己袖中的手掐住了指尖,而且不断用力,大有“你不答应我不放手”的架势。
不得已,高纬无奈点头,之后直接被穆宁雪拉走,徒留两人的仆从。
※※※
半个时辰后,苏州西郊
临近五月,田里的水稻已然长成,成熟之势已现,远远望去,田郊皆是黄绿一片。
高纬和穆宁雪骑马走在稻田小道上,高纬撇头看着自己身侧的稻田,穆宁雪则静静骑马,左手执着马缰,右手攥着月牙玉坠。
两人各自的护卫仆从迫于命令,远远跟着她们,一边担心自己的主子,一边防备另一人的护卫。
前方的稻田里突然出现嘈噪声,两人闻声抬头,一起挥动马鞭,想看看是什么情况,赵书庸等人赶紧跟上,却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
“狗奴!居然敢偷懒说主子的闲话!要是到时候交不上租粮,谁都吃罪不起!”驼色衣袍的青年男子恶狠狠地用马鞭鞭打着脚下衣衫褴褛的老农,老农挨着皮鞭还不忘用身子紧紧护着小孙儿。
他身后胡床上坐着一名浅蓝衣袍的八字须男子,习以为常地看着面前一幕,身旁站着的几名同样驼色衣袍的男子面带讥讽看着祖孙俩。
抽人的男子正打得痛快,马鞭突然被挥过来的一条马鞭勾去,扔到远处。
男子一怒,抬头一看,骑着突厥马的黑髭青年正冷冷看着自己,素来连官府都不怕的男子心中居然出现惧意。
强撑着身子,底气不足地低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管我们的事!”
“我要是不阻止你,只怕这祖孙都会被你打死。”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瑟瑟发抖的老农,问道:“你凭什么下狠手鞭打这老人?”
“这是我们府上的佃农,便是打死了,也不用别人管!”八字须男子身边的另一名驼袍男子叫道。
高纬微微眯起眼,沉声道:“《大齐律》明文道:恶意杀人者,轻者流放五千里,重者腰斩!”
八字须男子冷笑:“流放?腰斩?只怕就连刑部都不敢将我们判刑!”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凌驾于律法之上!”攥紧了马鞭,高纬压下了怒意。
“小子,你可听好了!我们几个是秦国公胡府的!也就是成懿太后和当今左娥英的家族,当今圣上和东平王的母族!何人敢管!”
高纬一惊,她是知道自己名义上舅舅胡长仁贪财恋权的秉性,但她没想到他居然敢无视律法,草菅人命。
“怎么样?怕了吧!”八字须男子得意洋洋地走到两人马前,目光移到穆宁雪身上,在她纤细玲珑的身形上转了转,坏笑道:“这位小娘子看着很不错,来让我看看帷帽下是什么姿色。”
手刚要碰到穆宁雪的衣衫,一条马鞭便迅速挥下,男子疼的大叫一声,抱着渗血的伤臂,在地上打滚嚎叫。
高纬眼中隐隐泛着怒火,冷声道:“她也是你这狗奴才能碰的?”
八字须男子好不容易缓过劲,一边额冒虚汗,一边转头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啊!”
那几个原先被吓楞的驼袍男子被一吼,回过神,纷纷撸起袖子,冲向高纬和穆宁雪。
高纬勒紧马缰,拉住受惊的突厥马,并顺势挥起马鞭,打倒一个驼袍男子,大声喊道:“赵书庸!”
赵书庸听到喊声,当即带着护卫骑马上前,穆宁雪的随行护卫们也跟着前去。
只会仗势欺人的恶奴岂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的对手,不一会儿,八字须男子就被押到了高纬面前。
高纬他面前,微笑道:“你方才说无人敢管你们?那我告诉你,这天下都是我的,任何人我都敢管!”
男子被吓傻了,疙疙瘩瘩说道:“您是陛陛。。。” 高纬示意护卫塞住他的口,没让他说下去。
对赵书庸吩咐道:“你带着这几人去牙门(衙门),命方靖按照律法处置,不准徇私!”“是。”
高纬转身时,看到穆宁雪已经扶起老农祖孙,让老农坐到八字须男子的胡床上,还将自己水囊里的水供他们饮用,高纬眼中划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回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