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的时候,季瑶盛装丽服,一脸娇羞;徐逊容光焕发,眉目温柔,季尚书夫妇看看闺女,看看东床快婿,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季尚书夫妇舒心畅意的回了南京。
季尚书为人严谨、周到,在官场中人缘极好。回到南京后不久,便有相好同年暗中告知,“贵亲家,就是前徐首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不是提拨了一位海清官为右佥都御史么,如今这位海清官巡抚应天等十府,正查着他两个儿子侵占民田、为害乡里的案子。”
季尚书吃了一惊,“不是查过了么?”那同年叹气,“又被翻出来了。一则是这位清官铁面无私,二则是有人密告,紧抓着不放。”
季尚书细想了想,徐家这事虽是说出来于名声有碍,究竟徐阳、徐际所做的事,也连累不到徐郴、徐逊,也就抛开不理了。横竖已是分过家,各过各的,再说徐阳、徐际所做的事,并非抄家灭族的大案。
春暖花开的时候,徐阳、徐际被应天巡抚判了充军西北驿。充军,虽比死刑略轻,却比流放要严重,属于很重的刑罚了。
“徐首辅也算精明,却纵子为祸。”季尚书知道后,不过是叹息一番罢了,“他在朝中岂能无人,也不想想法子。虽说儿子不争气,到底是亲生的。”
云间的徐首辅,确实在多方设法,到朝中疏通,营救两个儿子。不过他遇上油盐不进的清官,要多费不少功夫。
殷夫人只有徐阳这一个亲生子,心疼的要死要活,哭着喊着求徐首辅,“老爷,救救阳儿!”徐首辅被她哭喊的心烦,命人把她请回内宅,不许相见。
殷夫人又气又急,昏了过去。
徐二太太、徐三太太都如难民一般,蓬头垢面,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呢?老爷不都告老了么,怎么会还查究侵占民田之事。
徐三太太后悔不迭,“早知,该听了那人的话,莫伸手!真的是伸手必被捉啊。”
徐二太太鄙夷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到了这时候,说这没用的太平话!这时候是想明白了,当初谁舍得放手?
徐首辅身边的孙子都不顶用,两个儿子又进了监狱,只能自己亲自奔走。该贿赂的贿赂,该疏通的疏通,不遗余力。
这天徐首辅亲自到衙门拜会县令,告辞出来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扫,在院子角落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首辅本是笑着跟县令道别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不是严璠么,他怎么会在云间?
严璠缓缓走过来,冷淡的施了一礼,“大人安好。”
徐首辅想笑一笑,笑不出来;想说点什么,开不了口。
严璠淡淡笑着,“大人和先祖父一向交好,先祖父经历过的伤痛,大人何妨也经历一遍?大人,眼睁睁看着儿孙受苦,滋味如何?”
电光火石间,徐首辅一下子全明白了,厉声道:“是你,是你!”
严璠淡定的眼眸中,有了愉悦之意,“不错,是我!我倾家荡产,花费上万银两,只为找寻令郎的罪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首辅还保有一丝清明,“你哪来的家产?严家已被抄了家,你早已一文不名!”
严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慢吞吞说道:“大人,是令郎徐郴救济我的。他说,感谢我善待素心,不曾毁了素心的清白。”
自己只是钟情妻子,不愿染指旁人。竟成就一段善果,绝境之中,得了徐郴的援助。
徐首辅头昏昏的。不曾毁了素心的清白?素心是否清白,无关紧要,只是,郴儿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素心还没有死!郴儿救了她!
徐首辅想起父子分别之时长子的眼神,顿时觉得十分讽刺。
徐首辅脸如黄纸,脚步踉跄的走了。严璠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中虽是有些快意,究竟还是悲凉。
这之后,徐首辅病了一场,徐阳、徐际没有被捞出来,充了军。殷夫人躺在床上咒骂哭泣,徐二太太坐在她床边,神情呆傻。
倒是徐三太太,把自己的嫁妆拢了拢,一半分给儿子,“自己长点心眼,好好过日子!”一半自己带了,跟着徐三爷一道去,“活着,还是死了,总之咱们在一处!”徐三太太这一举动,把徐三爷感动的无以复加,痛哭失声。
留在云间的徐二太太,形容憔悴的照顾着公婆,还要顾着脸色阴郁的女儿,疲惫不堪,看上去像个老太婆一般。
殷夫人的父亲殷老大人已是八十多岁了,命孙子殷雷代写了信过来,“阿雷丧妻,素敏大归,两个苦命孩子,正是般配。”
殷雷娶过一回,是徐首辅同族的嫡女。可惜那女孩儿没福,过门没几年,一病而亡。留下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一岁多。
徐二太太的眼中有了神彩。
殷夫人已是神智不清,徐首辅点了头,“只要素敏自己乐意,成。”
徐素敏厌倦了整天对着祖父母、母亲,答应了。
本来,如果徐二爷徐三爷不出事,徐素敏是宁可守在娘家的。徐家有家业,她可以做位养尊处优的姑奶奶,什么都不必管,自有祖母、母亲替她打点好。
可是徐二爷徐三爷出了事,徐家一天不如一天。徐素敏实在不愿面对糊涂的祖母、苍老的母亲,想要逃离。
真嫁到殷家,徐素敏也是后悔。殷雷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