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下,花圃正中的亭子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端端正正的站在石桌之前,手执毛笔,一勾一划写得极其的认真。阳光落下,衬得那粉嫩的脸蛋愈加的可人。未几,女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之中含了几分绝望。
“小姐可是写得累了?”身后的丫鬟见女孩停了下来,很是体贴的接过女孩手中的毛笔,放到了一旁白瓷塑成的笔架之上。
夙凌月看着面前的纸上清秀微带纤柔的字体,迷迷蒙蒙的又看向架着还在滴墨的笔毫,末了又看了看身边的青颜。又是一阵恍惚。看着满院萧索的清秋,只是满目朦胧。
“小姐,小姐。”身后的青颜看着夙凌月这副颓废的模样可是急坏了,连墨汁滴落到桌上都顾不得擦去,只是眼巴巴的盯着对方看。
夙凌月却恍若未闻,朦胧的目光再一次的回到了石桌上摊开的宣纸上,她的字向来都是字字凌厉带了些许的杀伐之气的,便是太后看了也直摇头,劝着她:“字可观人,你这字锋芒毕露,事事要强。以后若是主了东宫,靠着震慑是远远不够的,尊得是以德服人,这字也该改改了。”
彼时她还是太子妃,日日为太子出谋划策,四处奔波,身上也便渐渐的开始带了杀伐之气,便是连字也变得凌厉不留余地。
可是现在这生涩却是纤柔的字体分明还是她待字闺中才有的,再看看身边的青颜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又想起凤霞宫内夙芊芊字字珠玑,句句如同刀子在自己的心脏之上凌迟。眼中目光冷凝。
她记得自己被灌了媚药,而后神识模糊,只觉得那地面确实的凉爽。而后记忆截然而止。再看看这石桌上的字,和身后的青颜,莫不是之前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梦?
可是梦吗?为何她却想不起来今夕是何年?然而那明亮的烛光,大红的凤袍,还有乌黑的药汁,喉间传来的灼热感,簪子刺入心脏那一瞬间的疼痛都恍若昨日。便是夜星辰那无情的话语也犹如耳畔。
夙凌月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略带了婴儿肥的手指,还有那手上套着的凤凰戒指,迷惘的抬起了脑袋:“青颜。今昔……是何年?”
青颜有些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但是到底是跟在夙凌月身边的丫鬟,很快的便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回答道:“小姐,而今是青史十三年啊。”
青史十三年?莫不是上天怜她,所以给了她机会?
夙凌月突然想笑,想大笑,想不到夙家机关算尽,逼她屈辱惨死,却抵不过上天的一个玩笑,让她重生在十岁。
夙凌月原本还有些迷蒙的双眼,突然迸射出凌厉的目光,那身体之内的杀伐之气尽出,吓了青颜一跳。
夙凌月感受到了身边青颜的惊吓,这才收敛起周身的气息,看着外面瓦蓝的天空,止不尽的惆。
“大姐姐这是在练字吗?”突然稚嫩的声音响起,带了些许的好奇,更多的却是微带的酸气,“爹爹总夸大姐姐知书达理,小小年纪便写得一手好字,让妹妹多向着大姐姐学习呢。”
夙凌月转身,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便是扫过那站在石桌边上的夙芊芊也似乎只是一片羽毛轻轻的飘落,让人觉察不出什么。
看着翻看着自己的字帖的夙芊芊,夙凌月嘴角划开一抹冷笑,若是她记得没错,那边上的墨汁很快便会不凑巧的被夙芊芊给碰落,倒到那与字帖离得不算远的本子上。
那是父亲的奏章,夙家教女儿与别处不同,别家女儿便是临摹也只找了名家的字来临摹,但是夙天凌向来自负自己的字是天底下最好。自然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便是夙家女儿多关心些朝政,日后也好辅佐君王。
当然这是对于夙芊芊而言,而她不过是辅助帝王登上那位置的一颗棋子罢了,他们需要的是她的才智,而非她这个人。所以,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夫君才会在登基的那一天便迫不及待的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