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珣这么一闹,父子两人都冷静了许多。
叶琨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腾的红起来,理了理情绪跪直,垂着头到:“琨儿失态了,父亲息怒。”
叶启楠将手枪扔到床头柜上,走到窗台看向窗外,兀自调理着呼吸,由叶琨跪在那里。
屋子里的空气冷却下来,只听着座钟的秒针咔嚓咔嚓走了好一阵。叶琨将地上扔着的腰带拾起来,捧在手里,轻声道:“父亲……”
“琨儿……”叶启楠打断叶琨请责的话,却背对着他,望着窗外院子里教华阳打军用拳的叶珣,又拿小喷壶给窗前的君子兰浇水,叹了口气道:“不累么?这幅孝子贤孙的样子,你还要演到几时?”
演到几时?叶琨狠狠咬了下唇角,在父亲眼里,他的忠孝全是装出来的?也只有父亲,最善于用一句话否认他的全部。叶琨闭着眼深吸口气,赌气道:“是,琨儿记住了。再不去演什么……孝子贤孙的样子。”
“砰”的一声,叶启楠将手中的喷壶贯在地上,一双棉拖鞋停在叶琨眼前,劈手夺过叶琨手中的皮带,擒住他的肩膀推倒,往身上抽去。
叶琨闭上眼睛,任由父亲的大手擒着肩膀,皮带雨点般落在背上,腰间,臀腿间,抽的他生疼,他想起镜子前的自己,从肩背到大腿,深深浅浅的疤痕,想起十九岁的自己,青涩的摸样,被皮鞭抽的满是血,用凉水一冲,便领兵打仗去了……原来这些,都是演出来的忠孝节义,孝子贤孙。
“老爷,老爷!”透过皮带声,叶琨能听到三太太在外面呼喊着,用力拍着门。
叶珣方才从屋里出去时,便将情形告诉了三太太,三太太在门外守了很久,房门并没有锁,她却不敢轻易闯,怕丈夫生气了,更加迁怒叶琨。
“琨儿,你傻了啊,你出声啊。”三太太哭着。
叶珣被老梁喊过来,大步往楼上跑,华阳在后面跟着,险些摔了跟头。餐厅里帮忙的五太太和卓铭瑄也闻讯过来,忙抱起华阳,埋怨叶珣不会看孩子。
“爹?”叶珣象征性敲了敲门,便推门闯进去,待三太太进来,忙又将房门关上。他是怕叶琨的样子,铭瑄看了不方便。
“爹!”叶珣跑过去拦着,胳膊上挨了一记,忙抱赘亲的胳膊:“一大早的动刀动枪,您要把二哥打死才甘心吗。”
三太太早已经扑到叶琨身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一面痛哭着哀求叶启楠:“别再打了……琨儿嘴笨,性子倔,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就是把他打死了,也学不会服软讨饶啊……”
叶启楠甩开叶珣的手,却将皮带一并甩给他,腾出手去揪扯叶琨的衣领。叶琨就势从三太太怀里挣扎出来,嘴里有了血腥味,直想往外吐唾沫,却又不敢。
“叶琨,你给我睁开眼看看,谁才是你的亲娘,你看清楚了!”叶启楠骂的越发生气,抬脚往叶琨的大腿上踢:“不识好歹的东西!”
“老爷!”三太太再次扑上去抱住叶琨,语无伦次的哭着:“老爷,你,你别……我不在意了,琨儿高兴就好,我不在意的……”
叶琨一愣,大致猜到是三太太昨晚对父亲哭诉了什么,父亲才会说这样的话,想想这些年母亲对他付出的,到底是谁做的孽,要让这些无辜的人去承载,叶琨忍不住苦笑。
叶琨这一笑,叶启楠自当成了不屑嘲讽,怒气更甚,从叶珣手中夺过皮带,往叶琨身上抽去。
三太太怎能眼睁睁看着,抱住叶琨用身子去挡。叶琨一惊,反身将三太太护在怀里,皮带落在背上,臀腿上。
“叶琨,”叶启楠见状停了手,皮带对折指着他呵斥:“咱们先前怎么说的,再敢去那个鬼地方,我把你拖到外面打,现在呢,我睁只眼闭只眼,你却得寸进尺了。你吃叶家的饭长大,爹娘养了你二十几年,自视没有亏欠了你什么,若非要说亏欠,也是爹这些年对你苛责太过,你要怨要恨,就恨我一个。”
叶琨突然直起腰,看着父亲的眼睛反驳:“我没有!”
叶启楠气得胸口起伏:“你……还敢诡辩,没有什么?!”
“没有恨过,没有恨过您。”叶琨红着眼睛说。
“琨儿,不许顶嘴了!”三太太急的直掉眼泪:“傻东西,你今天是怎么了,快跟你爹认错啊。”
叶珣看到情况稍有控制,便悄悄的退了出来,紧关上房门,由他们三个慢慢说吧。门口围了好些人,除了大太太都在了,大太太这几日除了张罗雨萌的婚事外,一直在屋里吃斋念佛,门都是很少出的,更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叶珣轰了人们散开,大家便都到餐厅等候了,叶珣这才挽起衣袖,小臂上一道红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兀,火辣辣的疼。
“哎呀。”五太太凑上来:“怎么下这么狠的手,疼不疼啊?”
卓铭瑄早已经吓呆了,揽住身边的华阳,直愣愣的看着叶珣的手臂,这一家人是在闹腾什么呢。
叶珣将衣袖抹下来,看看五太太身边忽闪着眼睛的叶珉,吩咐说:“珉儿不用等了,先吃饭,别耽误了上学。”
话音刚落,就见叶琨匆匆下了楼,披上大衣往门外走,三太太跟在后面,要求他先上药吃了早饭,鼻音喃喃的,脸上也哭化了妆。
“哥,你去哪?”叶珣追上去。
叶琨一面整理着衣服,沉声道:“司令部。”
叶珣打量着他,驼色的套头毛衫,外面套上黑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