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在一瞬间僵住,灰色的眸子里是迷惑,红色的眸子里是狂乱,最终占据他的,依然是杀戮。
“放开她!”
熟悉的声音响起,掐在桑宁脖子突然一松,桑宁从墙上滑落下来,脖子上还掐着那条手臂——只有手臂。
它的胳膊已经齐刷刷的被切了半截下来,桑宁在模糊的意识里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捞起来,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华助教的声音,但抱着她的人却有一头长发,柔柔的垂在脸上。
“桑先生,这跟说好的似乎不太一样,你不是承诺过不会伤她的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镇定之中压抑着已经显而易见的愠怒,但桑正信也显然没有丝毫惭愧,浑厚的男声轻笑着,“别紧张,我怎么会伤她的性命呢?不过是看她太迟钝,想帮她早点清醒罢了。我们可是亲人,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那句话隐隐约约传进桑宁耳朵里,她很想睁开眼,问桑正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她什么人,但是却还缓不过力气。
只听到身旁的人微微发出不信任的轻哼。
“只是,古先生似乎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去为自己的前程努力,若是功亏一篑打回原形,你又打算拿什么去把她抢回来呢?”
身边的人嘲讽着,“抢回来给你利用吗?”
桑正信并不理会他的嘲讽,那是一种强者的自信,对骨妖玉盏这个“预备”的棋子表现出极大的肚量——连当棋子都才只是预备的,以现在他自己的情况毫无利用价值的可怜鬼,有什么好介意?
“好了,既是如此我不再找桑宁的麻烦就是了。所以你是不是也该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去了,古先生?”
“你走了,我自然会回去。”
桑正信无所谓的摊一下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再做了,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他才又低下头来,细滑的发丝垂落,跟华助教身上那种清透冷冽的气味不同,这发丝上带着的淡淡香气有些悠远的古旧,像是经年的焚香……
——古先生=骨先生吗?
他轻触着桑宁脖子上的淤痕,触摸过的地方些微清凉的舒服。
“对不起,我该早点来的……”
桑宁很努力的睁开眼,在昏暗中看到那双眼睛——跟华助教一样漂亮细长的眼形,带着天生的妩媚,可是他们的眼神是全然不同的。
华助教永远不会露出内心的情绪,只会把一切都掩藏在眼底深处。但眼前的人却并不掩饰对她的温柔和执念——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在他眼里却安稳而沉静地融合着,变成浓沉的眷恋,却丝毫不会紧迫得让人窒息。
桑宁最怕他这样的目光,让人心酸,让人不忍。
她嘴唇动了动想叫他的名字,却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她开口时,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白骨精……”
骨妖似乎无奈的笑了一下,笑容里却又有些欣然——不管称呼如何,至少她认出他了,并没有把他认错。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轻轻把她放下,“我来的时候看到搜救队已经在入口了,我去把他们引来,你再等一会儿,好吗。”
手掌摩挲在她的脸上,很凉,没有哺乳动物的温暖,却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桑宁想试着点头,但长时间的缺氧头脑太昏沉,在安心中渐渐失去意识。
骨妖留恋的起身,听到微弱的声音在喊:“华助教……”
他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借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的光看到墙根下的牧文心也感觉到他的存在微微睁开眼,像是想要把手伸向他。
骨妖走过去蹲□,嘴角微挑一下,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你做的很好,替我继续照顾她,好吗。”
得了夸奖,牧文心满足地笑一下,骨妖这才不再耽误起身离开。
搜救队很快找到了两人,还有一具被开膛破肚的流浪汉尸体和一条出处不明的手臂。
……………………………………………………
——与此同时的警局。
“实在不好意思啊华助教,没想到我出国追一个文物案,一回来就听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派人好好去查——”
一位姓罗的队长像是匆匆赶来,华玉龙也来到了警局,顶着那张可耻的娃娃脸,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抹眼泪叹气,“是啊,罗队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们家玉盏可是一向都跟警方友好合作的,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呢?说到举报,我这里倒是有点东西想给罗队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能对调查有点帮助——”
他啪叽甩出厚厚一摞资料,囊括了这近十年来华玉盏替卢教授取得的成绩,当然只要稍微添油加醋就可以变成“卢教授窃取他的成就”。
这么厚厚的一叠“早有准备”的资料,貌似足以把这件事情的性质引向嫉妒也好灭口也好栽赃陷害怎么都好……
华玉龙继续抹泪,“可怜我弟弟这么多年受人欺压,一身本事却熬不到出头,现在莫名其妙还被举报——文物有什么目录不清对不上数的,那也不是他做的了主的啊,他一个小助教,功劳都是别人的,倒是东西少了就算他的了?”
华玉龙一张娃娃脸把话说得老气横秋老泪纵横,真是让闻者……不能不动容!
罗队汗颜的拿过那摞资料,“好,我会叫人好好去查查。那你们……”
华玉龙往华玉盏旁边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