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残笙的消失四周的一切也在分崩离析,像一层剥落的墙皮,扭曲的空间渐渐剥落,从剥落的缺口连接到现实。
华玉盏在护士站找到另一个警员,和两个护士一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只是蹲□来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着细微的震动,像是两块拼插积木正在严丝缝合地往一起插合。
他站起身看着走廊尽头的一团漆黑,有人正从那一团浓腻的黑暗里走出来,一身和自己相似的黑色修身衬衣,一样的细长眉眼精致如雕,不同的只是长发垂落,随着脚步微动。
他此时肩上扛着一个人,胳膊里还单手夹着一个,两个人的重量都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脚步。
两人的视线相接,华玉盏突然一抬手,桌上花瓶里的水变成细长的薄刃缠绕在他指间,向骨妖袭击过去。
骨妖带着两个人轻巧地向后一跃避过水刃,落地时半蹲在地上放下了牧文心,却似乎并没有打算放下桑宁。
华玉盏声音清冽,冷冷地说:“放下桑宁。”
他们两人衣着与品位的相似并不算是巧合,但是这种相似显然让华玉盏有点给他不爽。尤其这个家伙的心思显然也在桑宁身上——连他自己都不会去碰一根指头的桑宁,这个冒牌货凭什么惦记?
面对华玉盏,骨妖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曾经,他在古墓里千年成形,在那封闭的黑暗里他的意识是执着却又混沌的,他有着蛟妖玉盏为水鬼月见付出一根骨头的记忆,却也许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自己究竟是谁——直到遇见了本尊。
所以刚见到华玉盏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不茫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站在桑宁或者月见身边的人,竟然只是一个赝品。
——但那只是曾经罢了。
现在的他就算离开古墓的时间尚短,也毕竟不是一片混沌的时候了。跟外界接触的越多他的头脑也越清晰丰富,此时面对华玉盏,却只是浅浅一笑,“——这么突然的袭击过来,就不怕误伤了两个女孩吗?”
他一旦敛起了情绪从容起来,倒更有几分华玉盏的风范。
于是华玉盏更不爽了。
他活了这千百年从来都只会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但今天他敢说,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就是最厌恶没有之一。
“——这里会伤的只有你一个!”
华玉盏突然近前,手中的水刃变细变长几乎将骨妖包围在其中,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避开桑宁,只不时划裂了骨妖的衣服,割断一丝长发,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会铺天盖地的袭击而来。
他被割断的长发还没有落地就消失不见,那是他连血肉都没有,只是一个骨魅的证明。
华玉盏站在他对面隔着水刃冷冷看着他,“如果你当时就那么走了我也不会为难你,你想要那具白骨也随你。凭你一块骨头能成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远远走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免得两看两相厌——可是现在看起来,你出现的似乎有点太是时候。看来你跟这背后的人站在一起的了?”
他神色平平带着几分睨视,尾音里却带了一线凉凉的杀意——就算是一根不招人喜欢的骨头,也不代表可以容着他吃里扒外。
水刃的包围突然收紧,骨妖周身的伤口骤然增多的同时脸色微微一变,抱着桑宁的手不自觉的收了收。即使知道华玉盏不会伤到桑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办法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处在这样的危险里。
拿她当盾牌这种事,他更是想都不会去想。
“我知道了。”
眉头只是不易察觉的一蹙就松开,骨妖依旧神色平淡,“我把她交给你。”
他说完周围的水刃就渐渐退开,华玉盏看他一眼,手一抬,那些水刃就化成水珠落到地上。
骨妖没有走过去,只是又慢慢俯□,把桑宁平放到地上。
他看一眼桑宁的脸,在地上的水渍突然又变成水刺向他刺来时,向后一跃,身影就又化在身后还没有完全合拢的空间的缝隙里。
华玉盏拧着眉毛看他消失的地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家伙正在迅速的成长,这样下去他迟早都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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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都想起来了——
一千年前她和残笙,珍珠娃娃一起住在海底时的事,龙宫失窃残笙被派到岸上,她和娃娃追上岸时的事。
在千年前的锦绣斋遇到华助教时的事,还有后来遇到了人类女子颜姬和她的弟弟颜青,一心复仇的颜姬不惜与早已死去却用龙珠复活企图夺回皇位的前太子合作,残笙却只想杀掉前太子拿回龙珠复命——
相爱的两人最终背道而驰,人妖殊途,他们至死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变成了怪物的残笙脑子里也许连颜姬的存在也不再记得,却在漫长的千年里始终没有再吃过一个人。
还有她在那时将第一次因为坚持不吃人而发狂溃散的残笙送回龙宫重塑,却被龙宫制作成了鱼骨妖的事。
玉盏为了救她离开龙宫,把自己的一根骨头给了她作为鱼骨妖的主骨,带她上岸去寻找龙骨的事。
那些曾经只在梦里才能够见到,一旦醒来就会被模糊了的往事变得清晰,她像是一个看戏的人,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清,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自欺欺人的忘记。
是啊,她想起来了——华玉龙是那璍,是他们那时找到的唯一一个在生的龙骨妖。一个无聊到想少吃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