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曛睡到日上三竿方醒转过来。
张太医的药着实好用,她睡前服用了一剂,如今醒转过来周身舒泰,除了头微微有些眩晕,其余都说不出来的美好,当然是跟她在浣衣院饿死的时候比,她实在是喜欢如今这幅有血有肉的身子喜欢得紧。
起身洗漱的时候,阿曛硬是在铜镜前坐了足足一个时辰,端详了自己一个时辰。在阿珂的再三催促下,才离了镜子,去用早膳。临了,再望了镜中的人一眼,心底深深一叹,女人,怎么可以长得这般水灵这般健康这般美丽呢,就像……就像一个刚刚开始由青色转红色的水蜜桃,正慢慢往熟的方向恣意成长着。
早膳是阿曛喜欢的各类点心。
阿曛埋头苦干,吃了一碟萝卜糕、一屉鲜虾饺子、一屉黄金卷、一屉珍珠丸子、一份糯米鸡和一碗云吞,还足足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觉得肚子有些吃不下了,方才作罢。
一顿早膳,看得近身伺候的阿珂目瞪口呆,又不敢做声,只得差人煮了酽酽的普洱来给阿曛消食。
坐着喝了一盏茶,阿曛抬头见殿外阳光正好,有柳絮如雪花般在阳光下翻飞飘舞,惹得阿曛心底一阵春意萌发,便放下茶盏,领了阿珂往蒹葭殿的后院走去。
她记得蒹葭殿的后院是一大片的花海。
她央求凤泫为她特意种的,收集了天下各类牡丹上百种,什么姚黄、魏紫、洛阳红、火炼金丹、飞燕红妆、玉版白等等,传统名品,雍容华贵,尽显芬芳。
此时正值牡丹怒放的季节,她尚未踏足牡丹苑,早已闻到阵阵香气传来,甚是惹人喜爱。
阿曛在牡丹丛中走了许久,走到一柱状元红面前,端详了一阵,掉头对身边的阿芫道:“宁贤妃的幼弟这次中了状元,这一株状元红,你替本宫给宁贤妃送去,就说本宫贺宁府公子状元及第之礼。记得要花奴连根带叶整棵儿移植到盆中再送过去,好生照看着,别移植的时候将花给弄死了。”
“娘娘?”
阿芫圆脸上一双杏眼睁得铜铃似的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一园子的牡丹,除了今年刚从外地收集来的几株,其余都是从泰王府花园中移植过来的,而泰王府花园中的牡丹又是阿曛嫁过去之后,凤泫才一株一株从各处收集起来的,颇费了些心思,眼前这位娘娘对牡丹那是极爱的,视同她的面子和衣裳,那就是她身份地位和宠冠六宫的象征,这位主莫非是昨日一撞磕坏了脑壳,竟将这平日爱极之物随随便便送了人,送的还不是别人,竟是她平日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宁贤妃?!
见阿芫不动,阿曛叹了口气,“阿芫你没听错,本宫已经厌恶这些牡丹了,你就按我说的去送吧。还有,这几株魏紫给魏太妃送去,这几株蓝田玉给蓝淑妃送去,这几株胡红给胡修媛,夜光白给宋妃,洛神给甄才人,葛巾紫给李美人……”
一园子上百个品种的名贵牡丹,不到半刻中被阿曛分得个干干净净。阿曛有种散尽千金的酣畅淋漓,她落难成为下等浣衣宫女的时候才真的体会到,这些个花呀草呀的,除了养眼之外,真的是身无长物,饿时不能煮了来充饥,冷时拿做柴烧又嫌枝干太细嫩。她既然免不了要从今日起开始一步一步被凤泫贬到浣衣院去,她还不如从现在起开始学习以后在当宫女时必要的技能,比如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