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盈为自己做出的努力,除此之外,也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张嫣只觉得眼角涩涩的,唇边却忍不住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微微一笑,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石楠屈膝应道,“诺。”
她伺候着张嫣换下衣裳,又帮张嫣将殿中的帐幔放下来,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椒房殿中燃着淡淡的沉水香,沁入轻暖的呼吸声中。罗衾温软,和囚室之中的压抑冷硬恍若天地之别。在经历过那样的一段时日后,重新回到椒房殿的人间天堂之中,张嫣觉得自己的心绪仿佛处在一种奇异的绵长装状态之中,好像所有的痛苦、喜悦都被拉长在一定的时间线之中,维持一种微微麻木的状态。喜悲不明!
“哗啦”一声,椒房殿的水晶帘子被人从外头撩开,然后一阵“蹬蹬蹬”的轻快脚步声传来。直到自己的榻前才停下来。张嫣闭着眼睛抱住了来人娇小的身体,笑道,“好好,想不想阿娘呀?”
梳着麻花辫的刘芷抬起头来,看了母亲一眼。大大的凤眼里似乎倒影着些什么,呈现出澄澈的色泽。
张嫣顿时觉得心软成一片。
刘芷昨儿个哭的很厉害。
她好容易找到了“丢失”许久的阿娘。大哭一场之后,倦极而眠。张嫣和刘盈为她安置好被衾之后,便去了增成殿地宫。待到回到宣室殿,刘芷却是早已经从噩梦中惊醒了,哭着找寻“丢失”的阿娘,便是抓着她的衣襟,一步也不肯离开张嫣,到了晚上也不放手,张嫣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女儿一起睡。
因着女儿的缘故,在生离死别久后重逢的第一个夜晚,刘盈紧紧的抱着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抚过每一寸因为身体羸弱而凸出的骨头,暗夜里,寂静无声……
张嫣的眸光中便显出了一种哀悯之色,“好好,喊一声‘阿娘’可好?”
殿中一片寂静。
刘芷静静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还是不成啊!
张嫣的情绪便低沉下来。——但这样的场景终究是已成习惯了,习惯到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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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六年春,匈奴入侵狄道攻阿阳。狄道郡守贺方武据兵以战,各有伤亡。千里之外,汉都长安的大朝会之上,大汉君臣商议派出国书谴责匈奴,又嘉奖了贺方武。
宗正丞杜闵执笏上前进谏道,“陛下,如今淮阳王已经之国,陛下膝下并无其余皇子,这实不是大汉社稷之福。臣闻后宫之中,椒房病重,当此之时,陛下当广纳良家子,若能诞育一二皇子,既是陛下之喜,也是大汉的幸事!”
刘盈神情微微一僵,声音冷淡,“朕知杜卿忠心体国,但此乃朕的家事,不劳卿烦忧。”
语毕,他不待杜闵再度进言,便道,“此事到此为止,若没有旁的事情,朝会便散了吧!”
刘盈回往天子起居的宣室殿,身后,属于大汉皇帝的仪仗仪威赫赫,宣室殿下,数十个白衣侍中在殿庐之前,伏地而跪,目露恭敬。
先帝刘邦草创了大汉帝国,在今上的治理之下,大汉人口渐增,粮食产量也渐渐殷足,百姓安居乐业,不复生死之忧。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一位年轻的皇帝,的确是有资格让人对他恭敬相拜的。
忽有一个侍中越众而出,在天子面前宫道上砰的一声跪下,隔着三丈距离,昂头仰身道,“臣陈中有事启禀陛下。”
皇帝身后的郎卫便握紧戟杆,拿眼睛看着刘盈。
刘盈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道,“你的陈事可以详禀,但你身为侍中微官,非经召唤冲至御前。干犯罪行,须当受得惩处,你可服气。”
“臣自知有罪,待臣禀事之后,甘愿受罚,”陈中昂头大声道,
“但臣心中之事不得不禀于君上。臣闻适才朝上,杜宗丞奏请陛下纳民女延后嗣,陛下以此天子家事拒绝之。但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从这个角度上说。天子的私事,也就不仅仅是私事了。陛下如今春秋已经而立,膝下却只有一个淮阳王。且生母出身低微,若再无一个皇子,只怕天下也将为之不稳,从这样说,这又岂止是皇帝的私事?”
韩长骝听的青筋直跳。勃然怒作,“大胆,天子后宫之事岂容你小小外臣妄议?”
陈中被郎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犹自盎然的说“愿请陛下为天下万民思之,纳女诞嗣,以安民心。以正国本!”铿然有声。
刘盈摇了摇手,让郎卫放下陈中,“陈中。你究竟是希望朕听从你的谏言,还是故作姿态只为扬名?”
陈中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不由一愣。
此时,帝驾停在未央前殿宣室殿的廷前。大庭广众之下,除了廊下庐中的众多侍中。尚有宫中众人观看。纵然刘盈自觉脾性不错,被臣子逼到这样窘迫的局面。心中亦有不悦。
“你若真心想朕接受你的谏言,侍中职位虽低,却是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