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累了,就闭上眼歇一会。我的肩膀,也借给你。”晚歌轻轻说到。景青山嗯了一声,靠在她肩上真的闭上眼。
风吹起窗帘,一阵冷风灌入。晚歌望去,窗外簌簌落下的,不是雨,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晚歌欣喜:“下雪了。然风,你看下雪了!”
景青山睁开眼,窗台上一点点晶莹的雪花短暂停留。他牵着晚歌走过去推开窗,鹅毛雪越下越大,地面慢慢开始积雪。下雪的时候并不冷,融雪的时候才是真的冷。这场大雪能让他放慢步伐,同时也让他举步维艰。
他虽说期盼这场大雪,可晚歌却说不上是好是坏。忧喜参半,唯有握紧他的手。他忽然道:“晚歌,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能陪你观赏,那今年最后一场雪我一定陪你去赏雪。”
晚歌轻笑:“你怎么知道哪一场才是最后一场?”
景青山摇摇头道:“除了这第一场,其它的都可能是最后一场。所以,陪你看以后的每一场雪。”
晚歌望着他,眼睛里有些模糊。她点头微微笑道:“好。我记住了,你别忘了。”
院长疾步而来:“少帅,手术得提前!”景青山点点头,这提前的很大可能是景江天会死在手术台上。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军人的魄力,总是在生死瞬间的抉择。
景青山刚皱起眉头,主治医生匆忙跑出来:“少帅!大帅醒过来要见你!”景青山松开晚歌,冲出房门却又被医生拦住:“少帅且慢。林护士,赶紧给少帅换一身消过毒的衣服。”
手术室里,景江天像是一瞬间老去。他颤抖的眼皮在努力睁开眼,他想抬起手,却哆哆嗦嗦无法抬起。口中低声喃喃而语:“青……山,对不起……”
景青山听不清楚,俯下身贴近他道:“爸您说什么,您再说一遍。”景江天的眼角划出两行泪,这是景青山从来没见过的。这个永远都是屹立不倒的父亲,落泪了。他哆哆嗦嗦的手揪着景青山的衣角,景青山握住。
景江天终于勾起嘴角,像是很努力说着:“对不起……这些年,我很抱歉。秀秀她……怎么样了?”
景青山道:“放心吧,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已经睡下了。不过,你是对不起我们,特别是我妈。你早该对她多些关爱,哪怕一点都好。这些年她郁结于心,身体也是掏空,你却毫不知情。”
景江天闭上眼,滚烫的眼泪滑落两鬓。他轻声道:“对不起。能否原谅我?至少……别恨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我还是想得到原谅。来世……来世偿还你们。”景青山和他一样,以前从来不信命,更不相信什么来世。可如今人之将死,来世却成了最美好的寄托。
景青山轻叹一声:“几十年的夫妻,你终究不了解我妈。她的恨,终究是爱你。你病倒的那一天,我妈也曾问我是否心中有恨。你知道我怎么答的吗?其实我没有恨过你。也许是孤独习惯了,若是当初曾经恨过,也随着时间淡了。爸,我们并不恨你。”
景江天那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他还是低声道:“对不起。我的宏图伟业,终究是要强加在你身上了。我不行了,你要切记秘不发丧。还有……小心你二舅,在我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有一本账本你仔细看看。还有……”
他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景青山忙道:“先别说了!院长忙上准备手术!”景青山站起身,景江天却不肯放手。
景青山不得不再次俯下身,景江天断断续续道:“百花巷七十六号,替我……照顾你妹妹。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算我求你,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他满心期待又有些畏怯地望着景青山,景青山顿了顿终于点头。
景江天轻轻一笑:“她叫景青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