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下班,致义走出工厂门口,就有几个青年小伙子跟了上来,夸奖阿娇、琼瑶、紫桥是如何的机灵,兄妹三人如何的友好,艳羡致义好福气。致义心想,昨日的赞美不算赞美,那是职工们顾及自己的情面。今日就不同了,自己并没有提到紫桥、阿娇、琼瑶,众人自发前来夸赞,必定是紫桥、阿娇、琼瑶有可羡可夸之处,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致义越是得意,那些职工越是说得动听。越是说得动听,致义越是得意,心里头的那个爽便哧哧地往上涌。致义笑道:“借大伙儿的吉言,有福同享,我江致义也不是葛朗台那样的吝惜鬼。就把我的利润拿一些,给每个职工涨两级工资。”听说涨工资,而且还是两级,几个人又惊讶又高兴又半信半疑,问道:“这是真的吗?”致义笑道:“若是我说话不算数,你们还能死心塌地地跟我干吗?”几个人高兴得又是跳跃,又是拥抱。大家随了致义继续往前走。其中一个叫贺东晨的年轻职工笑道:“我就搞不明白,同样的生活,同样的事儿,在我们看来,就是平平淡淡,再寻常不过了,可到了您的嘴里,就能蹦出一个笑话儿来,您太有才了。您家的每个成员都能从平淡的生活中挖掘笑料,个个都太有才了。”听了这话,致义有些飘飘然了,笑道:“你们这样夸我、拍我,弄得你我之间就像是穿着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条裤子一人穿着,若是合身,还算好受,若是不合身,穿着就难受了。若是两人或多人穿着,就难受得要命了。这么多人为何宁愿难受,还愿意和我穿同一条裤子?还不是看到我有一副丰满的油花花的肥屁股?”说罢,众人都狂笑了起来。
东晨又笑道:“人们都恨马屁精,我看马屁精有何不好?只要拍得恰到好处,动动嘴皮子,却得到如此好处,太划算了。良龙叔给头儿捡了两个孩子,不但自己成了头儿家里的座上宾,而且我们也跟着沾光,连涨两级工资。我们明儿也大街小巷搜寻去,捡一个交给头儿,自己便有跟头儿称兄道弟的机会,而且大伙儿又涨工资了。今儿涨一级,明儿涨一级,过不了几天,我们厂里的每个职工都腰缠万贯了。”致义笑道:“你想得倒美。任何事情都像一条抛物线,总有个顶点,然后便下坠了。捡一个两个,我还负担得起,捡三个四个,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捡五个六个,恐怕把所有利润拿去养老婆孩子,都不够了,不但不给你们涨工资,还得向你们借钱。若你们不借,我恐怕就破产了。还有,像你这样的小滑头,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像个小孩子,流浪儿,然后主动送上门来糊弄我也未可知。”东晨笑道:“您本来就是叔字辈儿的,给您当儿子,衣食住行无忧,真是三生有幸。”说得众人又乐了,致义心想:回到家里,老婆儿女可爱,来到厂里,职工同事可爱。想到这儿,致义更是笑在脸上,乐在心里。
不觉已到分手的路口,致义与大家道别。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玉姿在路口徘徊,一边向这边张望。见致义走得近了,玉姿笑道:“死鬼,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孩子们等了好久了。”致义笑道:“你们还未吃晚饭?”玉姿笑道:“我想先吃,孩子们不让,非得等你这个顶梁柱回来。”客厅里传来了读书声,是阿娇、琼瑶、紫桥在齐声朗读《伤仲永》。玉姿挽着致义的肩膀,轻声道:“暑假很快就要过去了,该是阿娇、紫桥上学的时候了。你不要天天带着阿娇、紫桥四处闲逛,到处炫耀。如今的阿娇、紫桥就是两个小仲永,确实聪明活泼,但若是把学业耽搁了,将来也是泯然众人矣。如若这般,将来两个孩子怨恨起来,我们便是伤不起了。”致义点头,说道:“阿娇、紫桥原来读过书,后来又四处流浪,他们学得如何,我们竟未探知,加之各省教育进度又不一致,他们到底读初中还是小学?”玉姿说道:“按照年龄,琼瑶下半年读中学,他们也应该读中学。但是,读中学又怕二人底子薄,基础差,跟不上进度。跟不上进度,就成了差等生。成了差等生,就没了学习兴趣,就越来越差了。我们考考他们吧,根据其基础再决定读哪儿。”致义说道:“就这样吧。”
晚饭过后,虽然两台电扇不停地运转,可室内仍旧暑气逼人,闷热难耐。室外则微风阵阵,清新自然。更有那一弯新月,从对岸的山顶上慢慢爬上来,洒下缕缕清辉,大地一片银白,温柔而沉静。明月伴清风,此景如同睡梦中。众人被美景陶醉,端了椅凳,纷纷走出屋来,赏月观景。玉姿想考考阿娇、紫桥的国文、数学水平,忙收拾了碗筷,走了出来。致义伸了伸懒腰,笑道:“山野乡村,虽然明月皎洁,夜色沉静,但人们司空见惯,也就不会借月抒情了。而闹市,华灯璀璨,早已把皎洁的月光给盖住了。只有我家,虽处于闹市,却能欣赏月光带给人们的那份朦胧,那份温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多美的景致呀。”阿娇笑道:“景致虽美,却有些跑题。这里没有大漠,没有孤寂,而是山清水秀,明月斜挂,宛若一幅江南山水画。还不如儿童歌谣‘大河弯弯出青山,月儿弯弯挂天边’那么有意境有情趣。”致义笑道:“那你就给我们来一首吧。”阿娇笑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紫桥摇头道:“这首不好。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