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又只剩下了致义、玉姿、阿娇和淑英。这日,夜深人静,致义两口儿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致义搂着玉姿的肩膀,两眼望着玉姿,脑海里浮现的是近来一拨一拨的来人。致义明白,大伙儿名义上是旅游,实则是看望自己一家人,帮助自己和玉姿缓解失去女儿的悲痛之情,安慰玉姿因身体创伤带来的痛苦。想着想着,致义早已是两眼泪花,轻声说道:“老婆,你昨日种下的嫩芽芽儿,如今已是参天大树了。我们已是在大树下乘凉了,我感到很是惬意,不知你感觉如何?”玉姿笑道:“你说的是紫桥、阿娇他们吧。如今想来,当初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来了,不仅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又带来了香雪,如今我已是五只狐狸的妈妈了。我这一天从早笑到晚,身上的伤痛、失去琼瑶心里的伤痛都遗忘了。”致义笑道:“当初若是你阻拦,我也留不下紫桥和阿娇,也就没有了今日的快乐。这功劳应该算你的。”玉姿笑道:“应该算你的,要不是你能挣下几个臭钱,我们是养活不了他们的,即使能够养活,怕是他们要过一段苦日子了。”致义笑道:“你们娘儿俩好得不得了,白天两只狐狸跟着我,我也乐在其中了。可是到了晚上,我就苦恼了,和你睡在一起,弄得我满身都是狐骚味儿。”玉姿用手指着致义的鼻子,笑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要是我的腿稍稍灵便点儿,早把你给踢到床底下去了。咱们说点儿正经的,阿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挺拔了,我们还是劝说阿娇回到澄江市去吧,大城市里的医疗条件好,在那里生产安全,也有紫桥在身边照顾。小两口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既免了相思之苦,又免了奔波之苦。若是留在这儿,不是我们照顾她,而是她照顾我们,她自己不心疼,我倒是心疼了。”致义说道:“前儿阿娇就婉拒了,等快要临盆的时候,我们就发动她的姐妹们,把她给硬拽回去。”
时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淑英原本身体渐渐康复,这日却突然发病了,一直昏迷着,这儿的医生找不出病因,紫桥在澄江市请了医疗专家,准备把淑英接到大医院去治疗。半途中,淑英就撒手人寰去了。此时的阿娇,正处于妊娠反应的高峰阶段,常常看到饭食就要发呕,如今看到生母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又想到昔日精明能干、活泼好动的养母坐到了轮椅上,两股悲情一齐袭来,阿娇再也挺不住了,病倒了。致义、玉姿既怕阿娇伤了身,又怕阿娇肚子里的宝宝受到了影响,连忙把香雪、谢静、枝娇、小妹找来,大家轮流来照顾阿娇,安慰她,陪她说笑话儿。紫桥在众乡亲的帮助下,把淑英安埋了。等阿娇身体、心情稍好,四姐妹又来劝说阿娇回澄江市去,阿娇说道:“若是回澄江市去了,我的两个虎宝宝没人照顾,我放心不下。等我物色好一个接班人,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回去吧。若是爸爸妈妈嫌这儿住腻了,回澄江市去住住也好。雪儿,你可要把他们照顾好了,我才放心得下。”香雪笑道:“这事儿我得征求他们的意见。”说完转身去了,片刻后回来,噘着嘴儿说道:“爸爸妈妈说娇儿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要么是爸爸妈妈偏心了,要么是我有些方面做得不够。”谢静忙劝道:“爸爸妈妈若是去了,这儿只剩下阿娇了,他们是怕阿娇寂寞,所以才不愿离去呢。你就别多心了。”
因阿娇一直不愿意回去,紫桥只得每天计算着日子,等阿娇临产前一两周把她接回去。这边乡镇卫生院离阿娇住的地方有一二十里的路程,产科医生名叫周雪华,就住在卧虎村,离阿娇住的地方大约一千米。雪华待病人耐心细致,又见致义一家人特别好,对阿娇更是百般关心,给阿娇留下了电话号码,一旦阿娇有什么情况,就给她打电话。这天深夜,阿娇腹痛难忍,想叫爸爸妈妈,又怕他们担心、着急。又看看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阿娇不想麻烦大家,只得忍着。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就给雪华打了电话。雪华立刻意识到肯定是阿娇提前临产了。恰好这天雪华因事在家。此地偏僻,老百姓习惯于在家里生孩子,因而雪华家里备有接生器械、材料。接过电话,雪华立刻翻身起床,穿好雨衣,与自己的女儿叶芳一道,打着手电筒,踏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阿娇的住处。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玉姿从睡梦中惊醒了。又见是女人的声音,玉姿仔细一听,是雪华的声音,心里一惊,莫非是阿娇出什么问题了,连忙叫醒致义。进屋后,卸下雨具,雪华母女来不及休息,直奔阿娇的卧室。玉姿也起来了,坚持要陪在阿娇身边。致义只得帮她穿上衣服,坐上轮椅。叶芳推着她来到阿娇的床前。此时的阿娇披头散发,面色痛苦、憔悴,额头上沁出汗珠,双手抱着枕头,却并未大声哭闹。雪华掀开被子,阿娇的下体已经是血迹斑斑,睡衣、被子血淋淋的。雪华说道:“阿娇要生产了,准备接生。”致义又叫醒了隔壁给他们做饭的女工刘纯玉,又叫来酒店的几个女员工,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保佑阿娇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