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离家渐远,紫桥和阿娇不担心被乡亲们弄回去,一路逍遥,四处流浪。遇有慈悲人家,见两个孩子可怜,就呼唤他们去饱餐一顿。若是饿极了,就到附近的商店买上几个馒头、面包充饥。若是太困了,就寻找个山洞,随便躺下,美美睡上一觉。若是太渴了,太蓬头垢面了,就寻找山中的山泉,捧喝一口,洗上一把脸。若是身子、衣服太脏了,自己都过意不去,就寻找山中的小溪,选择一个艳阳天,洗个澡,洗洗衣服。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烈日炎炎的夏天渐渐走远,秋高气爽的秋天渐渐来临。虽然白天气温感受起来还有些惬意,可到了晚上就凉意缠身,难以入眠。秋天还可以勉强撑着,可是冬天又接踵而至了,草木枯萎,树叶凋零,寒风瑟瑟。虽然此地是南方,加之今年又是个暖冬,冬天不是太冷,但两个孩子,衣服单薄,身体瘦弱,不但夜晚支撑不住,白天也有些扛不下去了。更要命的是,紫桥随身携带的现钞越来越少了。因打探到这儿距离灵溪县城只有十多公里,紫桥、阿娇商议,何不到县城,看能不能找个临时的活儿,借以度日。兄妹二人便向灵溪县城进发。
这是一个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县城,因刚刚解放,百业待兴。街道狭小,房屋老旧。大街上鲜有汽车,而那三轮车、板板车却多如牛毛,在大街小巷中横冲直撞。男人们清一色的蓝色中山装或者长袍,女人们清一色的蓝色对襟棉袄,许多人的衣服都打了补丁。此时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剪窗花、贴春联、挂灯笼,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脸上喜气洋洋,商贸市场人山人海,供销两旺。偶尔有那些顽皮的小孩,见家里备有鞭炮,手痒了,偷偷拿了一些出来,点着了,悄悄地往人群中一扔,然后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偷看。只听得“嘭”的一声,人们先是怔住了,然后四处看了一下,又匆匆走过去了。这边“嘭”声未落,那边“嘭”声又起,整个县城充满了节日的祥和气氛。紫桥和阿娇想找工作,又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却被各家各户的对联给迷住了。紫桥读道:“天增岁月人增寿,民长志气国长神”。阿娇笑道:“此乃真爱国者也,有气魄。”紫桥又读道:“虎年虎月得虎子,龙日龙时抱龙孙”。阿娇笑道:“这家老者一定是想孙子想得快疯了。可能他的儿子或是儿媳妇是虎年生的,或是他的女儿或是女婿是虎年生的,后年才是龙年,想抱龙孙,老人家,还得等上一年,可别弄错了。”紫桥读道:“生龙活虎虎虎生威虎气浩然存,强国富家家家安康家和万事兴。”阿娇笑道:“气势还可以,可惜明年是兔年,龙虎太多了,有些文不对题。”紫桥又读道:“蘸墨才题梅似雪,挥毫又赋柳如烟。”阿娇笑道:“这家可能是个书香人家,冬春交替,赞梅咏柳,对仗工整,立意深远。”
这样悠来晃去,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大街上,街道整洁,彩旗招展,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鞭炮齐响,噼噼啪啪,震耳欲聋。各家各户,肉味飘香。可怜的紫桥、阿娇,囊中羞涩,用仅有的一点钱买了两个馒头。两人一边啃着馒头在大街小巷中游走,作着深呼吸,想多吸进几个肉分子,一边想办法如何才能填饱肚皮。阿娇黯然道:“紫桥哥哥,看到你面黄肌瘦,我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紫桥看了看阿娇,然后垂下头,轻声说道:“阿娇妹妹,你何尝不也是饥寒交迫,面黄肌瘦,眼眶深陷?我也心疼,我也愧疚,我也想给你买件花棉袄,也想给你弄碗香喷喷的面条,可是没有钱,我也毫无办法。”阿娇突然想起救助他们的阿叔阿姨很是喜欢他们弹琴唱歌,听到他们的歌声琴声,既惊讶又很是享受,便说道:“我们不妨在街头拉拉琴,唱唱歌,若是有人愿意给钱,我们就用它买点食物充饥。”紫桥笑道:“这个办法好,靠劳动得来,总比乞讨要好得多。”这天天气晴朗,午饭过后,男女老幼,三五成群,出来溜达了。这天,阿娇头上用红绳扎着小辫,松松歪歪的,绳子似乎就要脱落。穿着泛白的蓝布单衣,上有许多破洞,很久未洗,污垢点点。紫桥穿着泛白的蓝布单服,既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大腿、胸部的皮肉都露出来了。两人来到街心花园,坐在水泥地上。紫桥手里抱着小提琴,阿娇手里拿着二胡,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边艳羡,一边想拉琴唱歌。
可是,紫桥的手动不了,阿娇的口动不了。行人有的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存在,在他们面前昂首匆匆走过,有的仔细打量一下,然后面带怜悯而去。紫桥想起以前过年,和阿娇、阿牛等人一起吃饭,一起放鞭炮,一起漫山遍野地疯跑。爸爸妈妈给自己买新衣服,发糖果,发压岁钱。自己则像一个小大人,帮父母迎来送往,凡来往的人都夸自己懂事,自己心里好像喝了蜜似的。如今,自己四处漂泊,还搭上阿娇跟着受罪。看栋栋房屋,没有一间是自己的;看件件新衣,没有一件是自己的;看张张笑脸,没有一张是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种日子,犹如潜龙江水,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不觉悲从中来,眼泪顺颊而下。然后站了起来,随手拿起提琴拉了起来。阿娇一听旋律,还是那首《流浪歌》,歌词曲调都贴切自己现在的心情,心里一酸,跟着曲调唱道:“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