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向前走了一步。
几乎可以用巨大来形容的典雅卧室内,一张华丽的大床被安置在房间中央,大床周围垂坠着花纹繁复的布幔与流苏垂帘,银发的人偶静静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而越过那张床铺,在卧室的尽头,原本理应是墙壁的地方,则只有一片开阔无垠的黑暗——那仿佛通往某个遥远深邃的空间,地板、墙壁与屋顶在那里呈现出支离破碎的姿态,混沌的黑暗虚影和远方无数闪烁的光点缓缓起伏着,化作光怪陆离的光影幻象,在这卧室的尽头无声鼓动,在黑暗中低语徘徊。
那片涌动的黑暗与光点,宛若人偶光怪陆离的梦境,又仿佛是尝试入侵这座洋房的无形之物,被人偶的沉睡阻挡在现实之外。
已经化作木偶的新侍从站在卧室的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在床上酣睡的美丽人偶,以及在人偶身后起伏的黑暗——随后它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向女主人致敬。
一些明亮的丝线从他四肢延伸出来,飘飘荡荡地浮现在空气中,又转瞬间消失不见。
新侍从就这样弯着腰,慢慢后退,直到退出房间,沉睡爱丽丝的大门在他眼前砰然关闭,发出低沉威严的轰鸣。
但这侍从脸上再也不会有表情变化了。
木偶弯着腰,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大门附近的摆件。
……
“噗通——”
“哗啦——”
重物坠地的声响在小巷口响起,刚刚尝试逃跑的湮灭教徒突然从半空掉了下来,他落地时发出很大的响声,身体如同瓷器一般瞬间摔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连衣服都不例外。
那些摔碎的瓷质碎片中看不到丝毫血迹,就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烧制出来的人偶——血肉之躯,只是他的半生幻觉。
爱丽丝瞬间被吓了一跳:“哇啊!”
一阵狂风般的呼啸在身后响起,凡娜已经冲到了巷口,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半天才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偶:“这是……你做的?”
“……我不知道啊,”爱丽丝眨巴着眼睛,有点迟钝地回头看了一眼,“嗯……大概?”
“大概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抓住了他的线,然后使了使劲儿——他先动手来着,我有点怕……”爱丽丝颠三倒四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比比划划,她的解释卓有成效,三两句话就让凡娜更不明白了,“听懂了吗?”
“……没听懂,”凡娜摇摇头,接着回头看了一眼小巷深处,那里有一团烧焦的残骸,正在冒着淡淡黑烟,“该死,我对付的那个神官到最后也没开口,你这边的干脆碎掉了,最后什么情报也没留下。”
“意思就是船长会不满意?”
“来不及考虑这个了,咱们得离开这里,”凡娜语速飞快,“动静太大了,哪怕没在中心城区,巡夜队伍也该反应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