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短短数日之内,窦文扬花了很少的钱,就为宫城采买到了极多的精美之物。
李琮很惊喜,也很疑惑,问为何度支使报的价格与宫市大不相同。
窦文扬理所当然地应道:“度支虚报了采买的价钱,把钱都装进了自己的库房哩。那些外臣才不会为圣人精打细算,哪有我们这些贴身服侍圣人的奴婢忠心?”
李琮不知物价,闻言大感愤怒,深恨那些臣子竟敢欺瞒于他,遂愈发倚重窦文扬。
他偶然也会想起窦文扬把红色官袍披在七岁小儿身上的瞬间,但哪有人没有缺点的,正是有所求,才是最忠心的。
如此一来,宫市便愈发嚣张,因常常拿东西不给钱,民间百姓将他们称为“白望”,有时他们懒了,还要货主送到宫内,可货主想要入宫不易,需打招呼,遂多向货主收一份“门户钱”。
既然送货要收门户钱,那宦官亲自到市集采买,就得多收一份“脚价钱”。
长安城因此民怨沸腾。
宫城中的李琮却是浑然不知,眼看着各郡县的官员们纷纷进贡,内帑愈发充实,一派盛世兴旺之相,觉得自己功盖大唐历代帝王。
他倒也没忘了薛白,心想着等薛白到了长安将其幽禁起来才能安心。
窦文扬在河北安插了大量的眼线,每隔几日都会把薛白的行程送到长安。
得知薛白果真没带士卒,每天都在不停地向南,他安心了许多,只等人到,便可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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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
大都督府,李璘再次召集幕僚们议事已是高才满座,不再是只有他与杨序。
薛镠、李台卿、韦子春、刘巨鳞、蔡垧,皆是李璘收罗来的谋士。
与李琮相同的是,李璘也派了很多眼线窥探薛白的行踪。
得知薛白正在一路向南,李璘拍案而起。
“旁人信他已解兵权,我却不信!”
他既然与薛白早有约定,自然知道薛白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收服。
而一旦让薛白坐了皇位,他可没有信心能再与薛白争锋。
“他必是借机亲率一支精锐进入关中,夺下潼关或占据长安之后,范阳必起大军!”
韦子春当即站了出来,道:“永王是否该上奏朝廷……”
“有何用?”
杨序不等他说完,径直叱止,道:“圣人妄信宦官,朝堂乌烟瘴气,市井民不聊生,岂能挡得了薛逆?此番情形,恰似此前太上皇纵容安禄山。”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要等到薛白起兵,再次祸乱大唐不成?”
杨序说到这里,脸色一肃,整理了一下衣袍,郑重其事地对李璘一拜。
“请永王举南方之兵,削薛逆、除奸宦,肃清社稷。”
他们已经仔细分析过了,经历了安史之乱,河南、河北与关中正是凋敝之际,加之窦文扬弄权,使得民怨沸腾。
而南方未遭破坏,最为富庶,李璘身担太上皇之期待,打出清君侧的名号,不难击败李琮可以起兵。
最不济,也可顺长江而下,占据江东,割据一方。
一众幕僚的富贵前程早就系于李璘一身,此时转头看了身后的刀斧手们,更是没有退路,纷纷拜倒。
“请永王举兵,清君侧!”
“好!”
既然众志成城,李璘遂慷慨应答,昂然道:“我身为李氏子孙,岂忍见逆贼图谋祖宗社稷、权宦弄权残害百姓,当起兵!”
他有这志向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在暗中招兵买马,如今要做的就是赏赐钱财,许诺厚赏,收买将领随他举兵清君侧。
另一方面,他派人往江淮联络李祗、李峘等宗室,争取他们的支持。
相信,出于对薛白这种权臣逆贼的忌惮、对窦文扬这种奸宦的厌恶,以及对太上皇的忠心,这些宗室一定会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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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各郡几乎都在关注着薛白的行程,除了李琮自信能收服薛白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认为薛白此番南下怕是障眼法,实则已做好了举兵造反的准备。
山东道安抚使李祗也十分关注此事。
他此前与薛白也有过接触,在个人角度上他虽不喜欢薛白,但平心而论,薛白对国事还算尽心,故而他一开始认为薛白应该不会起兵。
可随着一个个消息传回来,他发现薛白的行程很慢,在每个州县都会驻留几日,甚至还复查冤案、处置官员,不像要回京,倒像是在巡视地方。
这样的人,岂会放权?
接着,他见到了李璘派来的使者。
来者名为韦子春,相貌文雅,眼睛里却总是闪动着兴奋而狂热的神情,言语中不自觉地流露一副随时要成为公卿重臣的姿态。
正当李祗好奇这人来做什么之时,韦子春竟是拿出了一封太上皇的密诏。
太上皇在诏书中言,他幽居深宫,受到了窦文扬的欺压,想要去兴庆宫居住反而被奚落羞辱。
堂堂天子之父却受一个奴婢的气,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一个奴婢若非得了天子的授意,如何敢这般行事?
想到这里,李祗就觉得太上皇与圣人之间恐怕有些微妙。
再往下看,果然,太上皇在密诏中盛赞了永王李璘,称他为“诸子中最贤”,命李璘除掉窦文扬。
“嘶。”
看罢密诏,李祗倒吸一口凉气。
韦子春见状,开口道:“永王早就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