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一点意外之喜也没有,郁闷地笑着哄孩子。
赵家院子里挤满了人,年轻媳妇们喜欢凑热闹,纷纷到新房里去瞧新娘子,好歹翠眉是双庙村长大的,况且她后来除了奴籍,落户在双庙村。即便往常在怎么看不惯翠眉,翠眉是要走的人了,她们以后就是想羡慕嫉妒都找不着对象。所以,媳妇们好言好语,打趣有之,说教有之,气氛颇为融洽,还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是很莫名其妙的。
金穗望了两眼,新房里挤满了人,她这小身板根本挤不进去,看样子闹到翠眉出门还不得清闲,只好打消与翠眉说说私房话的念头,和一群小孩们说着无厘头的话,顺便对着院子里飘着的饭菜香味流口水。她从早上起来还没吃饭,黄老爹他们忙着接客待客,根本没人顾得上她和珍眉,不得已她只能冲着煮菜的媳妇甜甜地笑,给自己和珍眉弄了两个白馒头和一碗夹了几大块肥肉的菜来吃。
按照这里的风俗,她中午不能在赵家吃饭,而是作为女方的娘家贵客到男方家里去吃。
黄老爹更是忙得团团转,本想弄得简单些,但是村里人认个乡亲的理儿,翠眉还没出嫁之前就说了要送礼来的,既然客人要来,没有拦在门外的道理。他给送亲的人每人发一个红包,刚把箱笼扎上蝴蝶结红带,这时候天才亮没多久,便见秦海和秦江兄弟两个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边跑边喊:“老黄爷,赶紧,迎亲的队伍到啦!”他俩一大早便蹲在村口的柴垛下面,是以。最早发现迎亲队伍。
院子里静了一瞬,众人都竖起耳朵聆听,果然听见远方便隐约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看样子迎亲队伍在天还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只一瞬间,赵家小院立刻沸腾起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集体往村子边上赶。
小雨点拽着金穗的胳膊跑得飞快:“新郎来接新娘子啦!穗姑姑,你跑快点,我们要第一个冲过去,要喜糖!”
金穗很想翻白眼,但拗不过他的力气。只得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珍眉衣角被拖油瓶小雨滴拽着,她跑不快。着急地大叫:“小雨点,你莫跑那快,我们姑娘要跌了跟头,仔细你的皮!”又回头冲小雨滴抱怨:“你腿短,你还偏要抢前头。我要抢不着糖,可都怨你!”
她后面的抱怨金穗都听不见了,终于看见迎亲队伍时,她松了一口气。等看清幻想中应该骑着高头大马风度翩翩而来的新郎官,却骑着一头扎红花的小毛驴时,她立刻囧得满脸通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刚到村子口,双庙村与黄家关系亲近。平时遇到婚丧大事会走礼的人便迎上去,一边放鞭炮,一边把红色的床单、被面什么的披挂在新郎脖子里。
新郎是个比较腼腆的少年,脸上也稍微化了点妆,看着越发清秀。与翠眉的妆容相比,大两岁的武双魁看着反而年轻一些。他双手抱拳不停给周围人道谢。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主婚人秦四郎高声唱诺,觑着一个空隙,方四娘对他笑道:“新郎官都高兴傻了!”
一路走到黄家,金穗发现几乎整个村子都因着翠眉的亲事而沾上了喜气洋洋的色彩,她便缓缓地笑开了,无论平日里大家关系怎么样,这个时候双庙村的人都在祝福翠眉。
新郎官答应以后家里的钱柜钥匙全交给老婆保管之后,终于芝麻开门,翠眉蒙着红盖头和武双魁跪别黄老爹,黄老爹说了些相夫教子的话,然后由秦海把翠眉背到花轿上,武双魁骑着小毛驴来,又骑着小毛驴走,小毛驴前面还有调皮的孩子用竹竿吊着的萝卜。
黄老爹终于记起还有个孙女,拜托秦海媳妇照顾金穗:“她年纪小不懂礼数,说错话做错事,你只管指出来,莫惯着她养成坏习惯。”
“我看您把金穗教导得好,瞧着比我还懂礼数呢!”秦海媳妇笑嘻嘻地道,让秦海挑个竹筐,一头放个金穗,一头放个珍眉。
秦四郎喊一声“起”,花桥晃晃悠悠地离地,金穗则很囧地乖乖待在竹筐里不敢乱动,和一堆扁担挑着的箱笼妆奁享受同等待遇。
双庙村和下河村离得不近,抬花轿的轿夫一路歇了四五次才到达武家。拜堂更加热闹,但是金穗却没能观礼,而是被秦海媳妇拉着一道随着嫁妆到了新房,由她看着武家请的人把东西归置好。
等新娘子回新房,金穗则早一步被拉去入席了。因她身份比较特殊,算是所有人里与翠眉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便凭着六七岁的年纪坐了上席,是席间有位置坐的唯一一个小孩子,惹得男方这边的亲眷纷纷过来问她话,却都被秦海媳妇以“小娘娃儿身子不好,见了人认生”给糊弄过去。
好容易等到大家酒足饭饱,金穗终于有机会跑去看翠眉,新房里却挤满了人。武家亲戚极多,这些人都是武安娘子特意交代来照看新妇,以免新妇不自在。
金穗虽不能单独与翠眉说话,看到这种情况却是极为安慰的。翠眉在陌生环境里还有些怕生,见到金穗和珍眉,便搂了她们俩个,方才有些安全的感觉。
金穗小声道:“翠眉姐姐,武安娘子真周到,姐姐以后有福了。”
翠眉的眼里盈满了笑意和羞意,同样小声道:“姑娘,这都是老太爷的大恩大德。”她第一次感激上天,之前她只是个孤女,从未曾想到自己出嫁能和普通有爹有娘的女孩一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