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月。
自那日慕容公子和一批兖州高官来过双庙村,双庙村便没少过热闹,十里八村的人纷纷来打听。听说慕容公子如此体恤民情,如此平易近人,不少在珠黎县生活了祖祖辈辈的人甚至也动了举家搬迁到沿海去的心。
金穗暗道,搬家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后来事实也证明,大多数人只是说说,只有少部分兖州长住民自认抓住机遇头脑发热地报名搬家。当然,至少有一半祖籍沿海的人在偷牛案再次掀起热议时谨慎地考虑,最后决定搬回老家。
珍眉因不用搬家而开心,她那儿的小道消息多是与慕容霆有关:“慕容公子元宵那晚收了满满两马车的手绢……”
“城里娘娃儿们听说慕容公子要来我们双庙村赶庙会,好多从来不出门的小姐们也要来呢……”
金穗因而知晓慕容公子的名讳单字一个“霆”。
她这几天颇为苦恼,因为一月种下去的花种只有三三俩俩发芽,还不知是花种发的芽,还是杂草发的芽,想要赶在二月二这天开花压根不可能。
秦雁也很失望:“穗姑姑,我娘说,今年的斗花会要比前些年热闹,咱们的花儿没开,咋参加斗花会啊?”
“要不……我们采些野花儿?城里的娘娃儿们出门的少,没见过野花也是有的。”金穗支吾道,她的热情冷却不是为不能参加斗花会,而是担心浪费了那些花种。
而且,她有负秦雁所托,秦雁这些天下学可是天天来看,盼星星盼月亮地守着开花。
“可是,往年我们采的野花儿城里娘娃儿们都认得啊!”秦雁泼金穗冷水。
金穗仔细寻思。颦眉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不晓得可行不可行。”
“啥法子,穗姑姑,你说就是,行不行的再商量。”眼看马上要到二月二了,秦雁也有些着急。
金穗笑道:“你急啥?往年,年年斗花,难不成你年年急成这副模样儿?”
秦雁羞红了脸,她素来性子直爽,此时却有些扭捏道:“听人形容那慕容家的公子爷天上有地上无的。我想瞧瞧到底是个啥样的人物……好歹长个见识……”
“斗花和见慕容公子有啥关系?”金穗扑哧一笑,又赶紧捂住嘴,她自开了年。牙齿有些晃动,以为是长了蛀牙,黄老爹掰着她的嘴瞧了半天才说是要换牙了。
古代人智力开窍晚,换牙也晚。金穗进入七岁、虚岁八岁开始换牙倒是显早。
晃动的那颗牙有些龅牙的趋势,因此。金穗这些日子来常常不肯开口笑。
秦雁嗔她一眼,结巴道:“不许笑!我是听……说,慕容公子……会来瞧斗花会,要是我能有花斗……能就近看清慕容公子是不是像书上形容得那样俊俏无双了。”
金穗又想笑了,可秦雁下句话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穗姑姑,你上回见过慕容公子。他到底长啥样啊?眼睛有多美?鼻子有多俏?……”
金穗赶忙做个打住的手势,问道:“你还想不想参加斗花会啊?”
“想,想。当然想。哎呀,穗姑姑,你还没告诉我咋弄到花儿呢!”秦雁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儿。
“附耳过来。”金穗神秘道。
秦雁扭头望了空旷的屋子两圈,依言而行。
金穗抿唇笑了,眼一眯。在秦雁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
秦雁惊喜地瞪大眼,兴奋地跑回去。半路上又折回来,气喘吁吁道:“那穗姑姑,要不要我采几把送你一份参加斗花会?”
金穗摇摇头:“我能出门便是好的,哪儿能去斗花儿呢?你要有多的,给我一把,插在床头闻闻花香也好。”要是种下的花种开花,说不得她还真有心斗一斗,现在嘛,斗花会肯定会被慕容霆染上政治色彩,她还是算了吧。
秦雁怜悯地看她两眼,笑着答应,又兴冲冲地跑了。
到了二月二这天,双庙村果真人山人海,且以女性居多。
黄老爹前几日不曾闲下一刻,把前院院墙推倒了,空留个院门,然后把黄家的后院前面整治一番,与大路接通。因慕容霆要过来双庙村,加上秦四郎不遗余力的游说以及洪涵巩抬举双庙村,学堂很快全部租出去。
黄老爹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路边上,身边立着的木牌上写着“修车”两个字。
金穗绕着木牌走了两圈,兴奋道:“爷爷,你会修车啊?”这个“车”当然不是汽车,而是牛车、马车、驴车一类。
黄老爹搬个板凳放在身前,示意金穗坐下,他高大的身体刚好替金穗挡掉尚带寒气的春风,骄傲地笑道:“你爷爷我活了这大岁数,修个马车算啥?”
金穗乐得嘴角咧开,一一点数黄老爹的本事:“爷爷会做饭,会打渔,会修车,会拆墙,会种地,会侍弄菜园,爷爷,你还会啥?”
“我会得可多了,”黄老爹难得悠闲,乐得逗孙女儿开心,“我还会开小车。”
“小车?”要不是黄老爹脸上的褶子很慈祥,金穗会以为黄老爹也被穿了。
“思想开小车啊!”
此地方言,“车儿”与“差儿”音同。
金穗想了一下始才反应过来,她笑倒在黄老爹怀里撒娇:“爷爷,你竟然骗我!”
黄老爹一本正经的脸双眼微微弯起,目光柔和,像三月春天的阳光一般和煦,半晌,他忽暗暗叹口气,恰逢小雨点和秦雁来找金穗玩,他打起精神殷殷嘱咐道:“穗娘儿,你身子骨儿虽好了些,却不可贪玩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