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菲小声跟洪夫人抱怨道:“太太,郑姑娘也太无礼了些,合着我们家是他们郑家的奴才,当着文太太的面,下我们的脸。”
洪燕菲这几年跟着父亲洪涵巩的任上,每到一处皆是被当地学堂的姑娘们捧着,且洪家在伯京原本便有些声望。洪燕菲从小娇养,教养良好,只当自己与伯京里的贵女们也不差。及至见了郑文婷,方才知晓世家贵女们,果真跟她这地方官家的千金小姐气度高了不只一点两点。
这样大家子的世家贵女,她是抱着仰望的心态的,暗暗把这个标准当做自己以后学习的标准,却在转瞬之间,郑文婷一句话打碎了在她心目中窈窕淑女的形象,不仅让她失了模仿的兴致,而且挑起了她心中的悲愤和自卑。
“我的儿,你哪里晓得其间厉害。郑姑娘是慕容公子的未婚妻,从定下婚约那刻起,便是按照王府里的标准来教养的,”洪夫人拍拍洪燕菲的手安慰女儿,声音轻轻柔柔的,直到此刻,她仍然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笑语盈盈,“王府里的郡主有的,郑姑娘绝不会少一份,郡主们会的,郑姑娘当然也得会。至于郑姑娘今天说的话,你莫往心里去,不过是小心些罢了。慕容家树大招风,外面的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洪燕菲歪头想了想,靠近洪夫人肩头,嘴不乐意地嘟起:“哼,总归是世家大族里的规矩大罢了。太太,你说郑姑娘真到十八岁了么?”
洪夫人轻笑,拍她肩膀:“哪儿打听来的?这样的话再不能说的,郑姑娘以后要做王妃的。”
说着,洪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推开她道:“一会儿我和你老爷去送慕容公子,你在府里好好待着……唉,我们外面瞧着是世家,也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罢了,你看不过郑姑娘,便留府里好了,让你兄弟去送送得了,到底是姑娘不方便。”
对于洪燕菲刚刚对郑文婷的冒犯之语,她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能见到郑文婷的机会不多。只是在说到“世家”的时候,微微自嘲。
洪燕菲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站起身道:“太太,郑姑娘见过我了,还送了一套玻璃头面,我不去就太失礼了。”
洪夫人看了她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了辰时初。文家和黄家的东西都归整好了,文太太指挥着二三十人来来往往搬箱子,文华告诉她,这些人都是要去梁州的。本来在文家做事的人极其多,但是大家都不愿背井离乡,最后只有他们愿意继续追随文太太。
文华还念叨:“我们家走水。都不见他们投靠别家……”
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她已然明白搬家不是想象中那样卷个包袱就走了,未知的将来是有风险的。文华所念者。不过是多年相处的一大家子突然这样散了,心里莫名抽痛。
金穗便指指身后的珍眉,忙碌的黄老爹和山岚,笑道:“和你们家相比,我们才四个人。按照你的说法,我不是得哭去?”
文华噗嗤一笑。伸手去扭她的嘴。珍眉见她们两个相熟,把自己冷落一边,心情正低落时,文华转而来扭珍眉:“你们两个是一家子,我扭不着她,还放了你不成?”
珍眉一边闪躲,一边求饶:“文姑娘饶了我吧,一会儿文太太出来见你生气,还以为我得罪你了呢!”
文华笑道:“那不正好?让我娘亲收了你去,顺便啊,把你们家姑娘也收了。”
金穗性子沉静,实在闹不起来,站在一边微微笑,见珍眉只知躲闪不敢还手,正要喊住文华,便听有人酸溜溜地道:“哟!真是翅膀长硬了,要飞走了,怨怪不得这样高兴呢!”
这声音耳熟,文华的动作一滞,回过身来,原来是魏慕青,便放过珍眉,快步走过来,喘着气道:“一大早的,你咋来了?真是稀奇啊,不怕待会儿去晚了,先生罚你?”
“哼,我咋不能来了?”魏慕青撅起小嘴,她看了一眼静立的金穗,不知怎么的,心里极其不愿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不情不愿地说道,“先生说,这些年你给咱们学堂做了不少贡献,黄姑娘又是贞烈之后,现下你俩都要走了,让我们赶早来送送。这不是赶上了么?”
文华喜笑颜开,想起分离又见伤感,勉强压下了,笑道:“难得先生们还记得我。”
“黄姑娘来了学堂,别的不显,倒是跟你玩成了一片,怎就那巧,你们俩要去一个地儿呢?”魏慕青又哼了一声,凉凉地望着金穗。
金穗低下头,关她什么事啊?她可从来没有刻意接近文华。
文华豪气地一拍她肩膀:“这就叫缘分。好啦,等我安顿好了,再给你写信报平安,多少年后,说不得我又回来了,只要你还认我这个朋友便值了。”
“那是自然。”魏慕青终于露出笑颜,不过她那幽幽的目光又转向了金穗。
金穗头皮发麻,不明白她到底怎么着了魏慕青,相反的,这小丫头在女学堂的时候可没少给她找事儿。不会是觉得逗她吓她没尽兴吧?
文华却知道魏慕青的心思,看看金穗,再看看她,笑道:“黄妹妹和我同行,将来落脚的地儿也不会太远,等到了,我给你写信的时候,让黄妹妹也写一封,可好?”
“还算你上道,既然黄姑娘答应了,以后可不许食言。”魏慕青一连失去两个朋友,心里难免惆怅,眼里便含了泪水。
金穗无语了,原来在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