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照旧在蜀味楼转了一圈,因她蒙着面纱,没人将她与那位爱管闲事的账房管事金鑫联想到一块去,“金鑫”在酒楼雇佣们的眼里,是掌柜贺世年亲自带的徒弟。
贺世年本就是有意在教导金穗,金穗从不去纠正这种说法。这会儿,她问跟随身后的女小二:“怎么不见贺掌柜?”
“啊?”女小二怔了怔,忙回道,“回黄姑娘的话,自从上回与春风楼和宾归阁的两位掌柜斗菜之后,贺掌柜来酒楼就少了,连着那位金管事也不来了。”
贺世年不会在躲着她吧?金穗干巴巴地咳了一声,例行公事一般地问道:“酒楼里的事儿都是谁在处理?这几天有大事儿么?”
女小二回道:“贺掌柜交待让于二掌柜暂时理着酒楼里的事。这几天平平顺顺,和往常一样。”
金穗点点头,又问了几句才回去。
翌日,她以金鑫的装扮出现在蜀味楼,隔了两天果然有人来问花瓶。
这两只花瓶后来被金穗摆在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架子上除了花瓶之外,还有各色未开封的酒坛子,酒坛子上贴着标签。金穗交代小二不许卖花瓶,指使侍卫跟随买家,发现这些买家里与许府、史府和马府都有联系。
如此吊了那些人两天的胃口,秀兰上府送新鲜水果,顺便送来一本册子,金穗送走秀兰,清了丫鬟们出去,坐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翻开册子。她暗暗赞了一声,贺世年的效率真高。
名册上将柴府、史府、许府和马府的人拉拉杂杂列成四大张图表,金穗一脑门黑线,她对这些人可没半点兴趣。匆匆扫过名字,将其中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记下来,又去翻名册,名册里将四府之间有联系的人全部罗列出来。
马府与柴府族里有姻亲关系,毕竟这两府离得近,有些姻亲关系无可厚非。许府却是“根正苗红”,与柴府半点关系搭不上。
而史府与柴府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点儿,若不是之前史露华露出马脚,她还真不能将疑心放在史露华的身上。史露华前后有三位教养嬷嬷,一位是朱嬷嬷。一位是史老夫人送的。还有一位杏嬷嬷。
这位杏嬷嬷没有姓氏。从小被卖进史太太家做丫鬟,后来出府嫁人,没几日夫婿死了被夫家赶出来。又重新卖到史太太娘家,后来随史太太陪嫁到史府,做了史露华的教养嬷嬷。几年前,杏嬷嬷在史太太的帮助下找到亲哥哥,这位亲哥哥却是冀州柴家的二等管事。
杏嬷嬷与那二等管事之间来往的事却还没查到。
金穗蹙起眉,越往深里想,越觉得事情错综复杂。即便是史露华因攀比嫉妒之心,借杏嬷嬷与柴家二等管事的手,将姚莹莹的画评送到柴家,但柴家怎么就敢将画评印在瓷器上。进而送进宫呢?柴家怎么会乖乖地听个小女孩的话,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啊?
所以,这件事肯定还有别的势力搅合在里面。
金穗一阵胆寒,她本想扶持张家的三彩陶瓷馆打压柴家,如今看来这个借力打力的法子,实在有够冒险的。她不知道,姚长雍需要她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以她之前的推断,她让张家一时大放异彩,姚长雍会利用她的助力扶张家、打柴家,可姚长雍能确认她可以全身而退么?
她可不想本来一件简单的帮朋友出口恶气的事,到后来演变成流血事件。
金穗摸摸脖子,脖子后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定定神,也许姚长雍没那种心思呢?毕竟她一个小女孩,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思来想去,她没得出个结论,烦躁地揪揪头发,唉声叹气地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太笨了?”
下午便去了蜀味楼,翻遍酒楼找到一个与贺世年常常行走的小二,她冷着脸说道:“前些日子贺掌柜交来的账册里有些问题,你去找找他。我怀疑他这些日子不见人,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小二吓得冷汗直冒,跪在地上,抖着唇道:“黄姑娘息怒!账册都是账房的金管事过目后交给黄姑娘的,与贺掌柜无关。且,小人不知贺掌柜去了哪里。”
金穗咬碎一口银牙,缠来缠去,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了。不管了,反正她今天就是来无理取闹的,遂恶声恶气道:“别的我不管,贺掌柜多日不来酒楼却是真的,你去跟他说,若是三日后再不来酒楼,如此消极怠工,我只好解雇他了!”
说罢,拂袖而去,心虚地快步离开。
小二傻眼地望着金穗的背影,欲哭无泪,生怕自己误了贺世年的事业,待贺世年回来还不定得怨他,便请了三日假,满城乱转地寻贺世年,在姚府门房那里没少吃闭门羹。
与此同时,金穗接到不少请帖,因她半年里办了两场聚会,小姑娘们觉得不好意思,一个接一个地回请,她挑了几家去参加,姚莹莹有去的也有不去的。
这日去的是马秋霜家,马秋霜带大家参观她的闺房。
姚莹莹转了一圈,忽而笑问道:“你的闺房我是头回来,你这屋里的摆设我一瞧,就晓得你与谁亲,与谁不亲。这套彩瓷茶杯是林三姑娘送的吧?”
马秋霜点点头,赞她眼睛毒辣,姚莹莹又点了几件摆件,俱都猜对了,被她点到名字的姑娘们都很高兴。忽然姚莹莹话音一转,目光轻扫,有些不高兴地道:“如今我可晓得了,往日对你那般好,你竟没将我放在心上。”
“我怎么惹着你了?”本来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