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雍看着正襟危坐的姚大太太。与他隔着一张桌子,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即便在他中毒的时候,姚大太太都只是站在床头哭泣,吩咐丫鬟们为他更衣擦汗罢了。
姚长雍本有机会出府,最后却不了了之,贺世年传话了两三回才确认不会出府。金穗打包了出门的行李,又拆开。又打包,不耐烦了,索性专门弄了一口大箱子装上,让晓烟隔几日瞧瞧莫蛀了虫。
她正烦闷失望,月婵和她婆婆薛大算家的来见。金穗一喜。在卧房外的隔间里相见,这一年的冬天不是很冷,她让丫鬟们生了几个火盆子,窗户半开着,温度很舒适。
月婵和薛大算家的给金穗见礼,金穗亲手扶起月婵:“月婵姐姐的身子重了。我许了,以后月婵姐姐的礼便免了罢。”又对晓烟道:“你个没眼色的,以后月婵姐姐再给我行礼。蹲下了身子,我可得罚你。”
晓烟忙道:“奴婢谨记姑娘的教诲。”
“贫嘴!”金穗笑嗔了一句,让丫鬟看座上茶,温声细语地询问月婵孕期的身体状况。
薛大算家的笑眯眯的。一句话不说。
月婵脸色微赧,抿唇笑道:“劳姑娘惦记,刚开始是有些妊娠反应,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那会子可吓坏了,过了头两月。却是见什么吃什么,一天到晚总觉得饥肠辘辘的……”
“赶紧的,晓烟,我记得今儿做了点心,一样端两碟过来。”金穗听得笑了,一叠声吩咐晓烟上各种点心。
倒是惹得月婵闹个大红脸,金穗当着她婆婆的面如此照顾,这让她十分感激,忙摆手道:“姑娘,这可使不得,哪里就娇贵了,且来时吃了不少了。”
“到了我这儿还能让你饿着?”金穗笑盈盈的,听说月婵偶尔吃两剂保胎的药,又让小丫鬟兑了蜂糖水上来。
月婵吃着点心喝着糖水,泪水便流了满脸。
金穗脸色一变,正要问她怎么了,薛大算家的忙解释道:“女人怀了孩子便是如此,动不动情绪上来。姑娘莫吓着了,会算媳妇是瞧着姑娘对她太好,激动的。”
金穗哭笑不得,月婵忙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鼻音,笑道:“正是婆婆说的,有时候眼泪要流我都控制不住,前天还不知怎么脾气上来,两句话不对推了一把孩子他爹,倒把我自个儿吓着了。”
“听你说的倒有趣,莫不是孩子是个调皮捣蛋的?”金穗凑趣道,月婵还未显怀,加上锦官城的冬天不太冷,但衣裳较之寻常穿得也厚些,倒看不出来她的肚子。
薛大算家的多年心愿总算达成,提起孙子嘴巴都合不拢:“调皮捣蛋的才好,调皮捣蛋才壮实……”巴拉巴拉讲了一串月婵怀孕时的趣事,逗得金穗捂嘴笑,月婵朝她使眼色,她便打住了,开始说起今日来的正事,笑道:“姑娘,今天来是有要事。”
金穗便借口把屋里的丫鬟们打发了。
今天是晓烟和八宝上来伺候,八宝猜到薛大算家的来意,红着脸避了开去,想要躲在门帘后听两句,晓烟却拉着她,没心没肺地笑道:“八宝,珍眉前些天送了我些花儿,正好今天得了空,给你瞧瞧。”
八宝闻言,便和晓烟去了她屋里。
月婵这会儿不饿,闻着点心的香味却忍不住嘴馋,索性了解金穗不是个说台面话的人,便慢慢地拈点心吃。
薛大算家的从怀里摸出一本花名册,摊开给金穗看,大略说了下自己的安排:“……都是自愿的。小丫头们害羞不敢来见姑娘,姑娘倒是可以私下问问。”
又点着木兰的名字道:“只有木兰姑娘有些难办,我去问了两回,一直没给准话。”
金穗先不说木兰,而是惊异道:“薛大算家的,你识字儿啊?”
“回姑娘的话,我幼时倒是读过两天书,后来却全给忘了,我不识字,只模糊认得字的模样,记得在哪一页哪一行。这册子是我们家媳妇做的。”薛大算家的窘迫地说道,耳朵尖上红了红。
这样也行?金穗无语了,笑道:“薛大算家的,你是有个好记性。”
薛大算家的恭谨地笑了笑:“姑娘谬赞。”
金穗蹙了眉道:“木兰那儿是怎么说的?”
“哦,木兰姑娘什么都没说,我一问,她就脸红……”薛大算家的没完美地办成差事,心里略有不安。
月婵这时候插话道:“姑娘,要不我去跟木兰谈一谈,好歹我跟她熟悉些。”
“也好,木兰曾在月婵姐姐手下受教,想来能听进一些你的话。”金穗松开眉头,又问道,“我瞧着府里适龄的小子们都配了丫鬟,或者要赎身出府了,木兰只能找府外的婆家,薛婶子可有合适的人选?”
“姑娘,我没来锦官城当差之前是庄户人家,娘家还有些殷实的人家要娶媳妇的,另外,这几年管着浆洗上的差事,倒还识得几个小管事。”薛大算家的略作筹算,又有些忧虑地道,“虽说都是清白人家,不比我们这些做人奴才的,但是我就怕木兰姑娘享惯了福,吃不惯普通人家的清苦。”
薛大算家的说得隐晦,楚王妃当初把四个长相清秀、各有专长的女孩送给金穗,并非是没有别的打算。月婵年纪大些,嫁了人便做个教养嬷嬷,剩下的三个比着金穗大了几岁,却也没大多少,金穗早些出嫁的话,她们连陪嫁丫鬟都做得了。
金穗眉一凝,她早先根本没想到出嫁那么远,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