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是老太太养大的,如何能不孝顺老太太?”提到此,秀枝眉眼有些黯淡,二姑娘的爹是不管内院事的,更别说女儿教养了,养在老太太膝下,还能给自己多挣几分脸面,而津二奶奶孙氏是个混不吝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老辈人还严重。所以说,姚真真是姚老太太养大的,这话一点没错。
琳琅观秀枝神色,转了话题,笑道:“你今儿找我可还有别的事?我看你欲言又止的,快莫卖关子了。”
秀枝抬眼,眼角扫过对面的镂空雕花窗子,从她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假山后有个棕红色的裙角若隐若现,而琳琅那个角度是看不到的,正了正神色,道:“端午前夕,黄姑娘来做客,和二姑娘剪了几枝石榴花插瓶送给四爷,后来四爷让锦屏还回两瓶牡丹花,两枝魏紫的送了二姑娘,两枝姚黄的送了黄姑娘,这事儿,你听说过没有?”
说罢,她装作小心翼翼地望着琳琅。
琳琅浅笑道:“两朵花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镜明院剪了几朵名贵牡丹,锦屏姐姐跟老太太报备过。”
这是过了姚老太太那儿的明路。
秀枝轻轻垂下眼帘,袖中的手握了握,面上却是松了口气,接着问道:“老太太没责怪我们姑娘吧?原是我们姑娘淘气,想用那只绘水墨幽兰的三羊瓶换四爷的绘水墨君子兰的象耳瓶,四爷大方,才送了两只来。”
“老太太说,四爷和二姑娘辈分上是叔侄,实际上情同兄妹手足,本就年纪差不远,打打闹闹的才亲近。”琳琅以为姚真真怕姚老太太责罚她不知轻重,因此说话的声音带着安抚之意。
秀枝看见那道棕红色的裙角消失在假山后,她脖子里潮潮的,后背上出了身冷汗,问起姚真真交代的事情,以极低的声音道:“琳琅妹妹,我们姑娘心中不安,不晓得老太太对四爷送黄姑娘姚黄牡丹之事可有旁的话?”
琳琅眉一跳,明白了秀枝今日出来的目的,眯了眯眼,附耳道:“老太太倒没提起过黄姑娘。”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姚老太太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
秀枝又和琳琅说笑两句,道:“咱们姐妹俩出来有会子时间了,我们二姑娘没心没肺,有的点心吃就忘了我,老太太可是离不得你。”和琳琅摘了几枝丁香花,说笑着相携回到荣禄堂。
这场谈话的结果本就在秀枝的意料之内,她曾经做过姚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对姚老太太的脾性有些了解,找媳妇这种事她哪里会随便跟个丫鬟说呢?贴身丫鬟再亲近,年纪到了总会放出去,除了姚府的主子们,其他人全是外人。
棕红色裙角的丫鬟是姚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叫做忍冬,她每年夏天这个时候会到假山下的人工流水渠里提清凉的水回去换鱼缸内的水,惊闻这个消息,她急急忙忙地提着木桶回到福熙院,水洒了小半,顾不得裤腿打湿了,进入内室,悄声把秀枝和琳琅的原话转给姚大太太。
姚大太太气得摔了茶盏,咬牙切齿:“好啊!老太太、老四和真丫头联起手来,独独瞒着我,老四是什么身份,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配得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