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黄老爹有同样的疑问,给秦淮看座,先夸奖一通秦淮一表人才,夸得秦淮铜色的脸泛起红晕,这才笑呵呵地问黄来喜:“老哥哥,你在哪儿找到的小鱼儿?”
小鱼儿是秦淮的乳名,当年秦淮一家子回村,村里人特意去看望过,因此,黄老爹对秦淮的印象比较深刻,不记得他的大名,对他的乳名却记得非常清晰。
秦淮微微撇过目光,显然听到乳名有些不好意思。
黄来喜哈哈笑道:“老兄弟,这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前天夜里,你不是说在兖州一个叫双庙村的地方住过十来年么?可巧,秦淮常常在瀛洲和泉州两地跑,这回王家商船出海,我想着他曾说自己祖籍兖州,昨天两下里问明白了,果真是一个村上的。”
说着,黄来喜一拍手,一副真巧的模样。
黄老爹抿了口茶水,暗暗打量秦淮,亦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又问道:“小鱼儿,你家在瀛洲?”
秦淮答道:“爹爹几年前调到瀛洲,我们一家在瀛洲落户。外祖父在泉州经营渔船,我从小跟着外祖父长大,常常跟船打渔。这回遇着王家的商船出海,外祖父让我出来见见世面,才有机会来梁州。”
黄老爹点了点头,秦淮双目清明,话里没什么保留,清清楚楚的,倒是比黄来喜说得清楚明白多了,看来,黄来喜只是临时起意拉来了秦淮,而且秦淮见到他之后,十分吃惊,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这么说来,秦淮不是黄来喜早早安排的人。
至于黄来喜说他之前住在老村附近的村子,前两年才去商船上做水手。这种话,也就骗骗没见识的小孩子罢了。倘若黄来喜前些年真的安分地呆在老村子里,慕容家和姚家不会查不到他的来历。
“这几年和兖州那边通过信么?你家奶奶和太太都很担心你们。可曾回去看望过他们?”黄老爹关怀地问道,秦淮给了金穗辣椒种子。黄老爹记起这个事,故而,对秦淮的态度十分亲善。
“这几年缓过来了,倒是有通信,爹爹在瀛洲写的信,外祖父开渔船带到泉州,再从泉州送到兖州。爹爹抽不开身。一直没回去过,心里一直惦念呢。爹爹许我经商,也有让我寻着机会回乡探亲的意思。”秦淮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眼角微微而笑。心情很是愉悦,大概是顾忌着与黄老爹不熟悉,说话有些放不开。
黄老爹道:“你父亲也是有心了……”
这时,黄来喜加入谈话:“小鱼儿,你不是一直嚷嚷着学两手么?早些年咱们打渔的时候。你黄老太爷可是个好手,一把子力气羡煞了村里的年轻小伙。老兄弟,露两手呗!”
躲在屏风后的金穗撇嘴,这个黄来喜真是讨厌!原来他不是单纯地让黄老爹和秦淮认老乡,而是想让黄老爹露出破绽啊!金穗也不晓得海村里的黄老爹是个什么模样。因此,对黄来喜真真假假的试探,摸不准主意。
秦淮果然上钩,双眼发光地望着黄老爹。
黄老爹连忙摇头道:“老哥哥怎么还惦记着那点子事儿?小鱼儿,莫听他胡吹牛,莫说露两手,便是一手也没有。当初,我们出海遇到鲨鱼,好容易弄死了,却拖不上来,当时我在掌舵,去搭了一把,竟给弄上船了!从此后,村里的小伙们都说我力大无比,传着,传着,变成了我手上有绝世功夫。真真是好笑!如今我老了,除了逃难的时候跟人抢过食儿,打过架,这身肉松垮垮的,哪儿有什么功夫。”
说着,黄老爹瞪了眼黄来喜。
黄来喜微怔,嘻嘻哈哈地遮掩过去,神情有些不自在。
秦淮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是也觉得气氛有些怪异,遂打圆场道:“黄老太爷,我正要学习经商,爹爹是个粗人,外祖父只晓得打渔,没地方取经呢,正巧向黄老太爷讨教。”
黄老爹轻轻瞥了眼黄来喜,对秦淮温和道:“我对经商也不在行,焰焰坊那边都有打理,我白坐等年底分红罢了。你真要学,要是得闲,我让店铺里的掌柜教教你。”
秦淮大喜过望,随即蔫了,沮丧道:“黄老太爷的美意我心领了,遗憾的是,我们明天去扬州了。”
黄老爹想了想,道:“不急,你是在王家的船上吧?王家船上有姚家的管事,里面有认得一两个,赶明儿我去船上打声招呼,总能给两分薄面。我瞧着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周全的能耐已经很好了,以后多出去磨练磨练,大造化还在后头呢!”
秦淮喜得从椅子上蹦下来,深深地给黄老爹作揖:“多谢黄老太爷提携。”
接着,秦淮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在海外进的货,挑了最好的,就送给黄老太爷当做谢礼了。”
黄老爹笑眯眯的,这小子,礼尚往来,估摸着他先前并不知道黄来喜带他来的是黄家,自然没想到送礼之类,这是临时起意吧,又送得名正言顺。
黄老爹推让,还没开口,黄来喜便叫道:“哎哟,老兄弟,你在船上有人,怎不介绍两个给我认识认识?我也想经商哪!”
黄老爹笑骂:“你不瞧瞧你多大岁数了,还能折腾几年?听我的吧,趁着还能动,回去保养着,还能多享几年天伦。”这话就有警告的意味了。
黄来喜酸溜溜道:“果真是和我们不一样了,我们在海上跑的,靠老天爷吃饭,一辈子只能混个不饿死,保养之类的话,只有你这老爷能说得出口。咱们多年的兄弟,打小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