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太后收起了不耐的表情,“皇上还说什么了?”
荷露知道此事关系到太后对她的信任,于是翻来覆去思考一夜才想好今日该如何说:“皇上还说要让沈芸梦做他的女人,等她来月事后就要封她为淑妃。”这个消息这几日在宫里都传遍了,“能做皇上的淑妃是多大的荣耀啊,奴婢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隐瞒。难道她不想做淑妃?”
荷露适时顿了顿,偷看一眼太后的表情,见她面色凝重,已遣走了为她梳头打扮的宫女,只剩下刘嬷嬷在殿中。荷露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太后转过身望向她,“继续说。”
太后的吩咐荷露不敢不从,遂低下头将自己的猜测续续道来,“如果不是奴婢以上的猜测,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沈芸梦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她可能已经十五岁了,甚至可能是十六了。她隐瞒了自己的年龄不敢让皇上知道,因此才谎称自己没有来月事。太…太后…您还好吗?”
但见太后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沁满了冷汗,呼吸急促而困难。她一手撑在梳妆台边,指甲深深抠了进去,骨节都挣得发白。
“娘娘?”刘嬷嬷立刻上前询问,见她的面色如此骇人,便马上转身去拿来救心丸与热茶,伺候着太后吞下,又抚摸她的胸口为她顺顺气。折腾了半晌,太后的面色才缓和过来。
荷露仍旧跪在地上小心地观察着太后,而太后的目光却异常涣散恍惚,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回去吧,好好监视着沈芸梦,有任何发现立即向哀家汇报。”
“是,娘娘。”
荷露叩谢告退后,太后抓着刘嬷嬷的手,心力憔悴,“阿茱,扶我回床上,我要再躺一会儿。”
刘嬷嬷搀扶着太后躺下便静静退了出去。太后躺在红漆戏婴紫檀大床上,怔怔地望着头顶绘着富贵牡丹图纹的承尘,对自己如此大意轻敌懊悔不已。如果真是荷露猜测的那样,她已经十六七了,再加上她那张与容妃一般无二的脸,那么她九成九就是容妃的孩子。原来黄兴口中的皇子,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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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泰十七年二月十七,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当今圣上的生辰寿宴终于准备妥当。今晚,皇上设盛大宫筵于中和殿,邀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员及家属宴饮欢乐,同庆天子生辰。
午后方落了一场春雨,汉白玉地砖上还留有滩滩水渍,倒映出傍晚灰黛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土壤的清香。近处殿阁的回廊上已点起盏盏琉璃宫灯,远处鳞次栉比的间间亭台楼阁的轮廓,在朦胧的水雾中隐约可见。
德胜门外停满了各府华丽的马车,受邀的官员们皆锦衣盛装出席,三五成群谈笑着向中和殿而去。
沈芸梦站在中和殿外等候圣驾到来,头顶一盏琉璃宫灯投射下明亮绚丽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仿若高尚的圣光自她体内散发而出。
纵使隔着迷雾和人海,沈芸梦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薛瑾瑜。他身着宝蓝色云雁纹锦袍,头戴羊脂缠花玉珏,风度翩翩,英姿飒爽,与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且行且笑向中和殿而来。
随着他渐渐走近,沈芸梦颔首静待,心跳却有些异样。少顷,薛瑾瑜那双月白色攒珠皂靴来到了自己跟前,似乎停顿了一瞬便进了殿中。沈芸梦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望向他的背影,眸光微微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