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棂窗的花纹倒印在殿内的砖石之上,贵妃娘娘一袭芍『药』花刺绣的锦袍,侧着身子懒洋洋的依靠在紫檀宝座边上,支着胳膊扶起下颚,眸光变幻莫测的盯着正踱步近前的二人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赐坐。”
何巧容对着何依依温和一笑,二人便在左侧的椅子上落了座,又是同样颜『色』的长裙,不同的是何巧容穿着的永远是正『色』,再是上好的银线刺绣,而何依依则是浅『色』,衣服上的花纹用的是丝线且不出彩。
“这是莹侧妃,你们当是认得。”
“是,莹侧妃有礼。”
的确认得,却从无交集,说来这也是何巧容自叶如莹嫁到东宫后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遇着她,体态充盈,满面春风,一袭桃红『色』锦缎长裙衬的叶如莹娇嫩可人,自然这一切都比不过她那五个月大的肚子。
叶如莹含着淡笑,眸光只落在何巧容的脸上一眼便就离开了,何巧容对此神『色』微微一变,她作为世家嫡女,生来便带着一股优越感,自是瞧不上一些个庶出,且叶凡之现今也只是个平民百姓
从前若是打街上遇见,叶如莹能有何头衔,不过是叶尚书家的小女儿,叶如烟的亲妹妹,后来是煜王的小妹,太子的侧妃,可这以后,怕便会是大殿下的母妃
“莹儿今日坐的太久了,如烟,扶着你家莹侧妃出去散散步。”
“是。”
一个适才根本没有令何巧容注意到的人,叶如烟,身着一件宫女款式的雪青『色』长裙,弱不胜衣,神『色』很是平常的从椅子后方绕到一侧,扶着叶如莹向上座的贵妃俯了俯身俩人就出去了。
何巧容怔怔的望着叶如烟离开的背影,眸中充满了惊异,比之叶如莹,她与叶如烟倒是熟识,虽然从前对于叶如烟在太子面前一派娇弱的模样甚是不喜,但总归面上过得去,竟没想到她如今是这般田地。
说起叶如烟,在她十五岁之前的人生中,闻起来满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味道,父母宠爱,太子喜欢,一夜之间却变成了端茶倒水的下人,还要服侍自己的妹妹
这便是人的命运了,何巧容十指不自觉的紧握在一起,透『露』着她内心的忧虑何依依嘴角的笑容十分平静,对于适才那蹩脚的戏码只觉索然无味,叶如烟今日种种,怪在她谋刺太子,与什么运途无关,想来何巧容自负聪明,却根本是想不到的。
“你们姐妹今日来的也是赶上了,下面人呈来的头一趟春茶,滋味鲜活,快尝尝。”
“谢贵妃娘娘。”
何巧容缓了缓神『色』,用拇指同食指捏住杯沿,中指托着杯底,抬手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汤细细品味,直觉舌尖鲜爽,香气强烈,这样的好茶,她以往因着何大人廉洁奉公竟是从未喝到过。
“依依,近来在府上都忙些什么呢?”
“回娘娘,依依不过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何依依闻听连忙放下茶盏站起了身子,回话间更是怯怯的不敢抬头,何巧容侧眼看见那茶盏边上被溅出的茶渍,深觉带着何依依进宫着实丢脸面,不过并不曾表现出来。
“是吗?听说你前几日同煜王在一处玩乐,怎么能说无所用心呢?”
“回娘娘煜王殿下的吩咐依依不敢不从。”
何依依说完咬紧了嘴唇,好似是怕贵妃责怪她什么一般,何巧容心下猛地一沉,今日若非贵妃提及,她竟不知还有这事
一抹冷笑拂过贵妃的唇畔,她倒要看看,这个何依依能装多久。
“依依莫慌,本宫瞧着你是个本分的孩子,甚是喜欢想起本宫娘家有个侄子,出类拔萃,模样整齐,与你正是相配!你可愿做本宫的侄媳『妇』?”
“啊?回回贵妃娘娘,婚事当有父母做主,依依还小,自是要先送长姐出嫁”
何巧容抬眸看了一眼贵妃,心头觉得堵的厉害,脸『色』也甚是不自在,明明贵妃更加看好自己,难不成因为煜王的关系又对何依依加以赏识?倒也不对,一个庶女怎配做贵妃的侄媳『妇』,想来贵妃也是同她一般心思想要将何依依控制在手心里
何依依静静的低着头,她知道贵妃正在凝视着她,也知道贵妃自在心中衡量个些什么,至于婚事,不管贵妃说的真假,到何大人的面前,只要何依依拒不同意,何大人不至于『逼』迫她!
“呵呵你坐吧。”
“谢贵妃娘娘。”
贵妃嗤鼻,压下心中的不悦,暗想同一个小小的女子置气实在有失身份,只何依依总这样一副不经世事的惶恐不安模样,实则沉着冷静,处变不惊,其根本就是一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硬骨头,真真惹得贵妃讨厌。
“巧容,你都挡了本宫讨侄媳『妇』了,自己的事情要抓紧呐。”
“是”
贵妃话锋一转看向何巧容,何巧容立觉赧然,面上『露』出含羞又为难的神『色』,这才是女子家被提及婚事才该有的一丝表情,何依依倒好,既是装,又故意装的让人看出来。
若是她能够少几分倔强,或许结局会变得不太一样。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如莹散步归来,贵妃客气的邀请何巧容姐妹在宫中用膳,何巧容哪里愿意同叶如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便推辞带着何依依告退了。
何巧容不再是瞧不上叶如莹,是羡慕,不愿承认的羡慕,这样心痒痒的感觉定是十分不好受的。
只是在